mH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宗邵年和黎半夢同時看向手機。
“喂。”
宗邵年接起,按下免提。
郁晚晚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找到裴學長了!不過,不過……”
她沒有往下說。
但,誰都懂了。
郁晚晚的抽泣聲,越來越清晰:“已經沒有呼吸了,沒有生命體征了……”
“打撈上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被水泡得不像樣?!?/p>
“救護人員第一時間搶救,用了各種辦法,但最終還是宣布……”
“死亡。”
黎半夢只覺得眼前發黑,頭腦眩暈。
她死死的揪著被子,才讓自己勉強的坐穩身體,而不是倒下去。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這是假的,”黎半夢說,“晚晚,你告訴我實話,你不要騙我……”
“半夢,”郁晚晚哭得越來越厲害,“我也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可是,我親耳聽見醫生宣布的。他們現在已經將裴學長蓋上白布了?!?/p>
黎半夢的臉色白如紙張,彎著腰,手握成拳重重的摁在胸口上。
只有這樣,才能稍微減輕一點點胸口的疼痛。
手機里傳來郁晚晚的哭聲。
黎半夢也在哭,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痛到極致,連哭都哭不出聲音。
“怎么會這樣呢,為什么為什么,”黎半夢喃喃著,話語含糊不清,“他怎么會死呢,他應該要好好活著的啊……還是救援的時間太長了,早點打撈到他,就有活的希望。”
一邊說著,黎半夢一邊掀開被子下床。
只是,腳一沾地,她就軟綿綿的往地上倒去。
還是宗邵年伸手,將她扶住。
“我要去見裴淮聲,”黎半夢看著病房門外,努力的想要邁出步伐,“我現在就要去見他!他沒有死,他不會死的!他那樣好的人,應該長命百歲,他積了多少的德,憑什么英年早逝!”
“該死的人,是宗承澤,是付妤妍,從來不是裴淮聲??!這個世界為什么要對好人這么的殘忍!”
“是我害了他,是我……我要如何面對裴家人?!?/p>
黎半夢痛得快要暈厥過去。
“宗邵年,帶我去見裴淮聲,求你了,帶我去。”
宗邵年點點頭:“好?!?/p>
看著她哭得這么傷心欲絕,他心里也痛。
他更為裴淮聲惋惜。
該死的人,其實是他宗邵年。
宗邵年在想,如果他為了救黎半夢而去世了,黎半夢會哭得這么慘嗎?會這么痛嗎?會為他流這么多的眼淚嗎?
她要是也能傷心成這個樣子,那他犧牲這條命,也值得了。
反正,他欠夢夢的。
郁晚晚卻說道:“不,半夢,你別過來了,你就在醫院好好的休養,不要奔波勞累了。我現在和救護車一起,將裴學長送往醫院的太平間……”
“你在醫院等一等,我們大概一個小時就過來了。警方也通知了裴學長的家屬,他們也在醫院等候。半夢,事已至此……”
郁晚晚哽咽得說不下去,掛了電話。
病房里恢復安靜。
黎半夢佝僂著身子,一手撐在床面上,一手搭著宗邵年的手臂。
她搖搖欲墜,破碎不堪。
淚水大顆大顆的砸落在地上。
黎半夢只是哭,一句話也不說。
她依然無法接受,裴淮聲已經去世的這個事實。
那么陽光紳士,風度翩翩的一個人,就這么沒了。
“為什么死的不是我,”黎半夢抬起頭來,眼睛又紅又腫,“宗邵年,你說對不對?”
宗邵年看著她。
心疼,憐惜,自責等等情緒涌上來,他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如何處理。
他只能說:“夢夢,節哀。”
“……節哀?”黎半夢聽到這兩個字,渾身一震,“怎么能說節哀呢……裴學長肯定還有一口氣的,再搶救搶救,行不行?找最好的醫生,最頂級的團隊!”
“已經宣布死亡了。”
醫生從不會輕易的宣布,必須是反復搶救,確認沒有任何生命體征之后,才會蓋上白布的。
所有的醫療手段都用上了,可是裴淮聲,就是沒有了呼吸,也沒有了心跳。
黎半夢最終還是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
宗邵年彎腰將她抱起,抱回病床上,蓋上被子。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著她,照顧她。
黎半夢沒有再說話,更沒有掉眼淚。
她的表情看上去麻木,冰冷,仿佛沒有了靈魂。
宗邵年喉結滾了滾,啞著嗓子:“夢夢,哪怕你哭一哭,也比你這樣沉默好?!?/p>
不怕她傷心,就怕她沒有情緒。
這才是最恐怖的。
黎半夢還是安安靜靜的,不知道看向哪里,眼神沒有焦點。
就這樣過了半個多小時,黎半夢說道:“我要去接裴淮聲了,他快到了。”
她很平靜的下床。
這次,她站得穩穩當當,沒有腿軟,沒有搖晃,完全可以自己獨立的行走。
宗邵年跟在她的身后,隨時準備好伸手扶她。
醫院門口。
裴家父母已經抵達,站在臺階上面,望著遠處的車流,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母靠在裴父的身上,一個勁的掉眼淚。
裴父的眼睛也是紅紅的。
黎半夢走過去:“裴老爺,裴夫人。”
看見她,裴父的表情立刻變得激動:“是你,你還有臉來!還敢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唯一的兒子,我最引以為傲的裴家繼承人,就這樣毀在你手里了!”
“你是我們裴家的罪人,罪大惡極!你更是災星,淮聲怎么會認識你這種女人,害了他這一生!”
裴父伸手指著她,手指哆哆嗦嗦的,氣不打一處來。
裴母撲過來,雙手抓著黎半夢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你賠我兒子,你賠啊!黎半夢,你現在滿意了吧,他為了你,連命都丟了!”
黎半夢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裴家父母的面前。
“對不起?!彼f,“是我的錯。”
裴母也撲通一聲,跪在了黎半夢面前。
“你知道嗎?淮聲跟我說,他要等你離婚……離了婚,他就追求你,就算追不到,他也想照顧你。他為了你,無數次的和我們爭吵,他希望我們接納你,同意你,他在外面這里,為你爭取地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