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宗邵年,如果我們真的出事了呢?現在是我們最后的時間呢?你有沒有……很想完成卻沒有完成的事?!?/p>
她內心還是被不安和未知縈繞著。
尤其是,車外黑漆漆的一片。
宗邵年抱著她,想了又想。
“我最遺憾的,那就是沒有好好的愛過你,沒有給過你完整的、美好的愛,”宗邵年說,“而且永遠也無法彌補了。傷害了就是傷害了,愈合了也會有疤痕裂縫。”
“除了跟我有關的呢?還有沒有別的事情?”
宗邵年毫不猶豫的回答:“沒有了?!?/p>
他的人生,他的事業,每一步他都考慮得清清楚楚,他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什么。
唯獨,在感情里,他虧欠黎半夢。
他很想說,如果有下輩子,換她來傷害他,他好好的愛她一場。
可是她都把下輩子,許給裴淮聲了。
“不怕不怕,夢夢,”宗邵年輕輕的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你一定會安安全全的離開這里,回到北城的。困嗎?先睡一覺,我陪著你。”
黎半夢點點頭正要回答,肚子卻咕咕的響了。
車里沒多少食物了。
她很餓,但是她沒有說。
“你啊……”
宗邵年寵溺的笑笑,將剩下的最后一包薯片拿來,撕開。
“吃吧?!彼f,“吃完再睡?!?/p>
“那你呢?”
她都餓了,何況他。
“我還能扛一扛?!弊谏勰昊卮穑皼]關系。”
因為只是想著暫時來露營一晚,所以并沒有準備很多的食物和物資。
如果明天還沒有被人發現,被救出去的話……
后果,不堪設想。
黎半夢看著薯片,眼圈慢慢發紅。
在這個時刻,才最能看出真心啊。
“我不愛吃薯片,”宗邵年見她沒動,又說道,“你知道的,我對零食一向不感興趣。”
那是平時啊。
現在,這包薯片意味著活下去的物資。
黎半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起眼。
看見她發紅的眼圈,宗邵年明顯一怔。
“宗邵年,如果有活下去的唯一機會,你會讓給我,是嗎?”
“我們都會活下去的。”他還是輕松的應著,“想什么呢。”
黎半夢卻還是定定的望著他:“你認真的回答我?!?/p>
安靜了好一會兒,宗邵年的聲音低低響起:“夢夢,你是兩條命。”
而他,一條命。
保誰?
很明顯了。
宗邵年如此的從容淡定,是因為他早就想好了,不管遇到什么事,發生什么,都以黎半夢的安全為第一位。
哪怕,犧牲他自己。
黎半夢又問:“如果我沒有懷孕呢?”
“那也還是你要活下去,夢夢?!?/p>
黎半夢說不出話了,咬著唇,壓下喉間里的哽咽。
她吸了吸鼻子,開始吃薯片。
咔擦咔擦的聲音,在車廂里格外的清晰。
她卻有點咽不下去。
明明很餓,明明需要食物,可是她就覺得,這薯片如同糠咽。
這也是她吃過的,最難忘的薯片。
天徹底的黑了。
伸手不見五指。
外面呼呼的風聲一直在響,又開始下起雨來。
除了在車里待著,沒有別的去處。
黎半夢靠在宗邵年的懷里,閉著眼。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覺得,在他的胸膛里,會如此的有安全感。
又餓又累又緊張,黎半夢雖然睡著了,但始終是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態。
一會兒醒一會兒睡。
宗邵年一直都抱著她,沒有離開過分毫。
直到,耳邊響起嘈雜聲。
她嘟囔著:“怎么了?”
“我們可以回家了?!弊谏勰昊卮?。
黎半夢愣了一下,然后睜開眼睛。
“回家?”
她坐起身來,朝外看去。
只看見遠處亮起好幾盞燈,燈一直在動。
她再仔細看去,發現那些燈是戴在每個人的頭上。
所以……
等到救援了?
“宗邵年,我們,我們……”黎半夢有些激動,“等到了!有人來救我們了!”
她開心的說著,眼睛里有著光亮。
宗邵年點點頭:“是的夢夢。我說了,我們會活著的。”
“被你說中了!”
宗邵年望著她,勾了勾唇角。
“宗總,宗總!”
陳景的聲音由遠及近,隨后跑到了車窗旁邊,敲了敲。
宗邵年降下車窗。
“直升機馬上就到了,”陳景說,“您和太太再稍等一會兒。另外,這里有自熱米飯,你們要不要吃?”
黎半夢立刻應道:“吃,當然要吃,宗邵年今天一天都沒有吃東西的!”
陳景將一大袋東西都從車窗里塞了進來。
黎半夢接過,翻找出自熱米飯,然后開始看說明書。
她沒有吃過,所以不知道怎么弄,一步一步按照說明操作著。
弄好之后,她馬上端給宗邵年:“你嘗嘗。也許味道不怎么樣,但先墊墊肚子?!?/p>
“好?!?/p>
宗邵年接過,指尖碰到了她的手指。
她這才發現,他的手一片冰涼,沒有溫度。
也是,山上氣溫低,又下雨又餓,他怎么可能保持著正常的體溫。
黎半夢鼻子發酸。
在不知道救援會不會來、什么時候來的情況之下,宗邵年把僅存的食物都給了她。
等于將生的希望,都給她。
她的內心……
怎么可能沒有觸動。
“好吃,”宗邵年握著勺子,微微抬眼,“夢夢,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米飯。”
黎半夢笑了起來。
只是笑著笑著,她的眼睛里就有了淚光。
她趕緊飛快的眨了眨。
宗邵年舀起一勺米飯,喂到她嘴邊。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吃完了。
半個小時后,直升機駛來,在空中盤旋,緩慢下降。
帶起巨大的風。
直升機落地之后,宗邵年牽著黎半夢的手,托舉著她,率先讓她坐了進去,隨后他才上去。
黎半夢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
現在,夢醒了。
回到黎家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
客廳里坐滿了人。
宗家人,黎老太太和黎旭樺,還有郁晚晚。
全是親朋好友。
看見宗邵年和黎半夢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視線里的時候,兩位老太太率先紅了眼,流下眼淚。
“沒事就好,”宗老太太說,“你們啊,可嚇死我了!”
黎老太太拄著拐杖起身,走到黎半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