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夢!”
宗邵年三兩步沖上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摟在懷里。
他滿眼的心疼,大步的往路邊走去。
“盡快將她送到最近的醫院,”宗邵年說,“她不能出事。”
郁晚晚回答:“那你陪著半夢,我留在這里,看看什么時候能夠找到裴學長!”
“好。”
宗邵年的身影,很快隱入了黑暗中,消失不見了。
郁晚晚邊搖頭邊嘆氣:“這一切,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她目送著宗邵年的身影遠去,再看向人滿為患的岸邊。
老天保佑,裴學長不要出事。
———
醫院。
黎半夢被推進了急診室。
宗邵年在外等候著。
他靜靜的站在那里,身姿筆挺筆直,雙手垂在身側,臉上卻盡是頹敗萎靡的神色。
半個小時后,急診室的門開了。
“她怎么樣。”
宗邵年當即上前,詢問醫生。
“沒有大礙,只是嗆了水,受了驚,好好休息,去去寒就沒事了。”醫生回答,“不過因為她是孕婦,建議還是住院兩天,看看情況。”
“好。”
黎半夢被轉入了病房。
宗邵年就在旁邊守著。
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有些許亮光了。
這一晚上,就要結束了。
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
宗邵年和黎半夢之間……也將面臨著重新洗牌。
在這段婚姻里,黎半夢始終都是卑微的,是低位,但是從她決定離婚的那一刻開始,她掌握了關系的主導權。
而現在,她徹底的可以決定這段關系的生死去留。
宗邵年只能聽她安排。
他除了成全,留一個體面,別無他法。
看著沉睡的黎半夢,宗邵年坐在病床邊,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一下一下的親吻著。
她的手很涼,手指細長。
也正是因為她熟睡了,他才能這樣親吻她。
否則,她絕對會甩開。
“夢夢,”宗邵年嗓音低啞,“我們之間,該何去何從。”
“盡管我決定放手,可是我內心里還是有著深深的不舍,如果你能給我一個機會,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的。”
“但,你會去到裴淮聲身邊吧……也好,也好。”
他閉上眼,握著她的手,摩挲著自己的臉頰。
一晚上,他的胡子就長出來了,青色的胡渣布滿下巴。
黎半夢感覺到了刺和扎。
她眉眼動了動。
慢慢的,她睫毛也開始輕顫。
黎半夢逐漸蘇醒,嘴里喃喃的喊著裴淮聲的名字。
“別傷害他,不要丟下去……”
“他會死的。”
“學長,學長你快點跑啊!別管我了!”
猛地,黎半夢睜開眼,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她眼神茫然,環顧著四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好一會兒,黎半夢回過神來,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病號服。
這里,溫暖,明亮,空氣中有著消毒水味,安全感十足。
不像那片小樹林般的黑暗,不像河水里的濕冷……
“夢夢,”宗邵年出聲,“你醒了。”
黎半夢看向宗邵年,怔了怔:“你怎么在這里?”
沒等他回答,她立刻問道:“裴淮聲呢?他在哪?是不是手術室?在搶救了嗎?”
她的眼里升起一絲希冀。
只要打撈起來了,在治療在救治,就還有生的希望!
宗邵年沒有回答。
“告訴我啊,”黎半夢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使勁的晃了晃,“說話啊!”
宗邵年抿了抿唇:“還沒有找到裴淮聲。”
黎半夢的手驟然從他袖子上面垂落。
她眼里的光,滅了。
居然,居然還沒有將裴淮聲從河里打撈起來……
這都多久了!
黎半夢看向宗邵年手腕上的表。
凌晨四點。
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就算找到,估計也是一具尸體。
黎半夢的身子晃了晃。
她無力的往病床上倒去,見狀,宗邵年伸手抱住了她,將她攬進懷里。
“他活不了了,肯定活不了了,”黎半夢自言自語,淚水無意識的滑落,“那么重的傷,那么涼的水,沉入水底這么幾個小時,怎么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呢。”
“因為救我,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哪里有顏面活在這個世界上?”
說到這里,黎半夢睜開眼,看向宗邵年。
“你為什么要把我救上來?”她問,“不如就讓我沉在水底,和裴淮聲一起……同年同月同日死。”
宗邵年的眸光輕閃。
她對裴淮聲的愛,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可以同生共死了么。
那他呢。
他和她的十七年,又算什么呢。
“我只看見了一個麻袋,沒打開之前,我不知道那里面會是誰。”宗邵年回答,“我自私的希望,里面是你。大概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禱告,繩子解開之后,麻袋里面真的是你。”
“裴淮聲只比我早下水幾分鐘而已……幾分鐘!他就在我附近的!”
“夢夢,我確實沒看見。”
黎半夢接受不了這個現實:“為什么呢,為什么……”
她的情緒在崩潰邊緣。
“再等等。”宗邵年安慰道,“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裴淮聲了。”
“找到了,他還能活著嗎?”
宗邵年無法回答她。
也沒有人能夠回答。
過了好久好久,宗邵年才說道:“不管裴淮聲有沒有活著,你都要好好的活著。夢夢,你不能有任何輕生的念頭。”
“如果,”黎半夢對上他的眼,“我正有這個念頭呢。”
“你要生下裴淮聲的孩子,為他延續后代香火。”
黎半夢苦笑,低下頭去。
又聽見宗邵年說:“我會和你離婚,讓你帶著裴淮聲的孩子,獨自生活,我成全你們。”
黎半夢一怔,再次看向宗邵年。
她幾乎要看透他的黑眸,看穿他的內心。
宗邵年直視著她,沒有閃躲:“裴淮聲要是活著,你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團圓了。”
黎半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種話……是宗邵年能說得出來的嗎?
他自私自我自大,從來只考慮他自己的利益,不顧別人的感受和想法,竟然有一天,他也學會放手和成全?!
明明,他非要維系這段婚姻的目的,只是為了困住她。
他見不得她重獲自由。
他不許她奔向新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