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黎半夢聽到這些話,該有多開心。
可現在,只覺得諷刺。
她最想要他的愛的時候,他吝嗇,他收回,他冷漠。
她不要了,她釋懷了,他又巴巴的捧上來……
何必呢。
人怎么可以這么輕賤,總要在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
半個小時后,警察離開了。
又過了十分鐘,部門工作人員也離開了。
宗邵年的目光落在中年婦女身上:“你自己交代,主動自首,還是……嗯?”
他沒有說完整。
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場,早已經讓人不自覺的想要臣服。
婦女哪里見過這種上位者啊,一下子只感到腿軟,不自覺的想要跪下。
“我,我我……”
婦女的眼睛,止不住的往黎清雪的身上瞟。
“我,我就是覺得,”婦女說,“那些畫,不……不不該展出,有傷風俗,所以就,就就……”
她說得結結巴巴,哆哆嗦嗦的。
最后,這句完整的話,她也沒有能說完整。
她真的想跪下,膝蓋是彎曲的。
要不是黎清雪一直瞪她,她就全部交代了。
還以為這錢很好掙呢,撒潑就行了。
沒想到這么難。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
畫廊的助理走了進來,雙手捧著黎半夢的那副畫作。
“黎老師,”助理說,“我剛剛一直在試圖恢復這幅畫,但是……實在沒辦法復原了。顏料全混在畫上面,五顏六色的,徹底毀了?!?/p>
黎半夢起身,接過《神明少女》。
她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指尖輕輕的從畫上拂過。
半晌,她嘆了口氣。
“怎么辦,”助理眼眶里,含著淚,“這些天你一直都在畫這幅畫,眼看著就要完成了,結果被毀了……”
“再重新畫吧。”黎半夢回答,“還能怎么辦?!?/p>
雖然可惜,但也只能重來。
只不過,就算重新畫一副,那種感覺也是不一樣的。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兩張一模一樣的畫。
黎半夢很是心疼,小心翼翼的將畫紙鋪平,邊角都舒展開,然后說道:“去裱起來,放在我的畫室里掛著吧?!?/p>
“好的黎老師?!?/p>
“另外,”黎半夢叮囑道,“今天的事情,不要跟丹青老師說?!?/p>
“好?!?/p>
黎半夢不想讓丹青生氣,摻和進這些事情里面來。
助理捧著畫出去了。
黎半夢的眼睛一直盯著畫,依依不舍又心疼的表情,都被宗邵年看在眼里。
他聲音沉沉:“誰弄的?!?/p>
沒有人出聲。
他再次看向中年婦女:“是你?”
這次,婦女再也繃不住了,撲通一聲跪下:“我,我是受人指使啊,都是……她!”
婦女指著黎清雪:“是她讓我來畫廊撒潑鬧事,說事成之后,給我十萬塊錢。我我……我一個大老粗,什么都不懂,一聽到來吵架找茬就能賺這么多錢,所以就答應了!”
“那幅畫……很,很貴嗎?”婦女說,“我不懂那些藝術,反正,都是她指使我的!”
黎清雪氣得臉都要扭曲了。
怎么找了個這樣的蠢貨!
宗邵年都還沒嚴刑逼供,只是說了兩句,婦女就全部都招了。
“貴?貴個毛線!”黎清雪沒好氣的回答,“黎半夢又不是什么享譽國際的畫家,她的畫,最多值幾百塊錢!”
宗邵年的目光驟然落在她的身上:“你再說一遍?”
黎清雪很想說,可是,看著宗邵年的可怖眼神,她就是說不出口。
“黎半夢的畫,無價?!弊谏勰昊卮?,“你整個黎氏加起來,都不夠賠的?!?/p>
頓了頓,宗邵年又拋出一句:“更何況,黎氏,不是你的。”
黎鴻和許惠玉正好站在門口,準備進來的時候,就聽見了宗邵年這句話。
當即,黎鴻的臉色變了。
黎家的家務事,宗總是向來不摻和的。
所以,黎鴻才能安安穩穩的掌管著黎氏。
可一旦宗總插手的話……
他就是本事再大,也斗不過啊。
穩住心神,黎鴻藏好表情,帶上笑容推開了門。
“都在呢,呵呵呵呵呵呵呵,”黎鴻干笑著,看向跪在地上的婦女,“這是怎么回事,這人誰啊。”
宗邵年昂了昂下巴:“你問你的女兒?!?/p>
“清雪,”黎鴻很是聽話的問道,“你跟爸說說,發生什么了?!?/p>
其實黎鴻心里跟明鏡似的。
這招,還是他和黎清雪一起想出來的。
借著這個中年婦女的撒潑找茬,以“涉嫌展示不雅作品”為理由,先將黎半夢的畫廊給封禁了。
畫廊無法開門,無法正常營業。
黎鴻都已經將關系打點好了,不會松口讓畫廊那么快重新開門的。
能關多久就關多久。
然后,再在網上使勁黑畫廊,造謠,破壞畫廊的口碑。
這樣的話,就算到時候再營業的話,畫廊的生意和參觀者也一落千丈……
回不到從前了。
最后,一個連畫廊都經營不好的黎半夢,怎么可能經營好尋夢公司呢。
黎鴻步步為營,算得十分周到。
但是他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宗邵年出面了。
這個對黎半夢不上心不在乎的,如同透明人一樣的丈夫,在離婚風波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開始關心黎半夢了。
看見這個場面,黎鴻心里也沒底。
父女倆對視幾秒。
“爸!媽!”黎清雪直接哭了起來,“黎半夢她……她打我,嗚嗚嗚嗚嗚嗚……你們看,我的臉,就是被她打的,二話不說連扇我兩巴掌!從小到大,你們都舍不得打我,她倒是端起堂姐的架子了?!?/p>
許惠玉心疼的撫摸著她的臉:“哎喲,還真是,這都還有印子呢。”
“半夢,”黎鴻訓斥道,“你怎么能動手呢?有話可以好好說啊?!?/p>
“就是,”許惠玉應著附和著,“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么。你有宗總當靠山,也不能這么橫行霸道啊?!?/p>
黎半夢面無表情。
“說完了嗎?還要演嗎?”她直接拆穿,懶得繞彎彎兜圈子,“我現在通知你們,你們沒有得逞,搞砸了,等著承擔后果吧。”
黎鴻回答:“這……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后果。”
黎半夢莞爾一笑:“二伯,你覺得呢。剛剛宗邵年可說了,整個黎氏都不夠賠我的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