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有人才坐過。
宗邵年清楚的感受到了椅子上的溫度。
還是熱的。
再仔細一看,宗邵年發現面前的餐盤碗筷,也有動過的痕跡。
他挑了挑眉。
黎半夢本來就頭疼,這會兒腦子根本轉不過來,想不出任何的借口。
還是郁晚晚急中生智:“啊……我剛剛坐過啊,怎么了嗎?我坐那吃了兩口,覺得空調對著這邊吹,有點冷,于是我就和晚晚一起挪了一下位置。這不,剛挪好,你就來了。”
宗邵年疑惑的神色漸漸消除。
黎半夢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他拿了新的碗筷,開始慢條斯理的吃著。
“你怎么來了,”黎半夢問道,“我和晚晚閨蜜聚餐,你也要親自來看一眼?你對我還真是越來越關心了。”
宗邵年頭也不抬,繼續吃著:“我來吃飯。”
他餓了。
而且,他一個人吃不下。
所以他過來了。
“難道你還沒有飯吃?要到我這里來?”
宗邵年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語氣平和:“夢夢,我只想好好的吃點東西。”
他這么平靜,平靜得有點詭異。
壓根不想吵架。
眉眼中,都有藏不住的倦色和憔悴。
宗邵年極少流露出這副模樣,所以,黎半夢當即沉默了。
“吃唄,”郁晚晚撇撇嘴,“把單買了就行。”
“嗯。”
這頓飯,吃得無聲無息,安安靜靜的。
吃完郁晚晚就溜了。
溜之前,她在黎半夢耳邊說道:“要我跟這樣的男人吃一輩子飯,我寧愿餓死。”
黎半夢垂著眼。
人人只看見宗邵年對她的冷意。
可是她的心里,一直都記得青春時期的宗邵年。
那是她的少年郎。
他的溫暖,也曾真切的照耀過她。
只是現在……
罷了,不提也罷。
“怎么看起來不太開心的樣子,”黎半夢問,“付妤妍懷孕了,對你來說,難道不算是好消息么?”
宗邵年拿起紙巾,不緊不慢的擦了擦嘴。
然后他又端起水杯。
從小的教養,讓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透著一股矜貴從容的氣質。
就在黎半夢以為,他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出聲了:“她懷孕了,你是不是更恨我了。”
“沒有,”黎半夢否認,“我一直都想成全你們。”
宗邵年端著茶杯的手,幾不可見的微微一抖。
“現在你該離婚了,為了孩子,”黎半夢看向他的側臉,“你肯定不希望你的孩子,是私生子。”
宗邵年勾了勾唇角,眼底卻沒有絲毫的笑意,一片冰冷。
她連一丁點吃醋的情緒都沒有,甚至,她還有點慶幸。
慶幸她很快就可以不當這個宗太太了。
果然,女人專情且絕情。
黎半夢愛的時候,只愛他,滿心滿眼里都是他。
不愛的時候,她放下得如此迅速,干脆利落坦坦蕩蕩。
男人多情且長情。
付妤妍是他的救命恩人,懷著他的孩子,他不能辜負。
黎半夢是他的青梅竹馬,夫妻一場,他也不想放手……
“我和阿妍,只有過那一次,那一晚。”宗邵年低聲道,“我喝了酒,發生了什么,我不太記得了,沒有任何的印象。”
聽到他的話,黎半夢立刻想起郁晚晚的猜測——
孩子會不會是宗承澤的!
黎半夢試探性的問:“你和付妤妍認識這么多年來,就只有過一次?一晚?你確定?”
“我確定。”
黎半夢又問:“我們結婚之前,結婚以后,包括付妤妍回國后的這段時間,一共加起來,你和她……”
“就是那一次,”宗邵年打斷她的話,“而且還是我喝醉了。清醒的情況下,我不會碰她。”
第二天酒醒,宗邵年也一口咬定,自己沒有碰付妤妍。
他相信自己的為人和人品。
絕不會趁醉亂來。
可是,付妤妍懷孕了。
鐵一般的事實擺在他的面前。
他不得不承認啊。
時間對得上,而且,付妤妍只有他這一個男人。
他真的就這么趁著酒意,稀里糊涂的和付妤妍一夜云雨,沒有做措施,并且還讓付妤妍懷孕了。
黎半夢那句“孩子也許不是你的呢”在嘴邊繞了繞,最后咽了下去。
宗邵年連付妤妍是縱火的主兇這件事,都不相信不接受,又怎么會相信付妤妍背著他亂搞呢。
沒有證據之前,黎半夢還是保持沉默吧。
黎半夢笑了笑,問道:“所以呢,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證明,你是無意識的,是酒精害了你。”
“夢夢,真的只有那一次。”
“這種事,只有零次和無數次。一次和十次百次,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宗邵年回答:“沒有和你徹底離婚,劃清界限之前,我的身體,不會背叛你。這是我的底線和原則,我不會逾越。”
“可你已經逾越了。”
“那是因為喝了酒。”
黎半夢反駁:“喝酒是借口。”
宗邵年想說些什么,欲言又止,最后放下茶杯,站起了身。
他剛要邁開腳步,手機響了。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他沒有接,而是側身跟黎半夢說道:“我接個電話。”
他快步的走出包廂,接通:“喂。”
“宗總,白天的時候打您電話,您沒有接。現在,我跟您匯報一下宗承澤今天的行蹤和異常情況。”
“說。”
“您去醫院見付妤妍小姐的時候,宗承澤一直在暗處觀察著您們的一舉一動,在您們離開醫院之后,他也跟著離開了,并且神色透露出一股歡喜。”
宗邵年的薄唇緊抿成一條線:“歡喜?”
宗承澤在高興什么?
“是的宗總,他哼著曲兒自言自語的就上了車。之后,他的行程表現都非常正常。”
“嗯。”
宗邵年心中有數了。
他叮囑道:“繼續跟著,嚴密監視。”
“好的宗總。”
宗邵年正要掛電話,忽然聽見身后“啪”的一聲,有什么東西墜地的聲音響起。
他回頭看去。
只見黎半夢站在包廂門口,手還保持著握著手機、放在耳邊的姿勢。
她表情驚愕,渾身僵硬。
而手機,已經掉落在地上。
屏幕亮著,顯示正在通話中。
她接到了一個什么電話,竟然會露出這種神色?
宗邵年快速的折返回去,修長的手指伸出去,彎腰撿起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