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爺子能感覺到幾人身上的警惕和敵意，又咳了幾聲，聲音沙啞得發顫，說幾句就大喘氣。
“瑩丫頭，爺爺老了，過完今年，不知道還剩幾個年頭，爺爺只是想多看看你們這些兒孫，將來不留遺憾的走。”
他眼神飄遠，似乎陷入什么美好回憶，布滿皺紋的眼紅了幾分，伸出手比劃比劃。
“你剛生下來的時候才這么大點，你是家里大姐，也是我第一個小孫女，你從小性子要強，看到男孩子們在玩跳臺階，你也非要跳，我就站在底下接你，我說：瑩丫頭可以永遠相信爺爺的懷抱……”
“夠了，煽情這套對我沒用。”韓夢瑩打斷他，別過視線不看他。
語氣雖然強硬，但她的呼吸還是亂了幾分，“壽宴我會回去。”
韓老爺子由衷高興。
眼眶漸漸有些濕，他把自己說感慨了。
作為第一個小孫女，他是真心疼愛過韓夢瑩，韓夢瑩要強的性子也隨他。
可她偏偏是個女孩。
她如果是男孩，以她優秀的能力，老爺子恨不能把整個韓家都捧到她手心里。
韓家百年基業，祖宗定下來的規矩，從來都是傳男不傳女。
他私心喜愛韓夢瑩，卻只能寵著，不能給實權。
老爺子嘆息，終究覺得虧欠，語氣慈愛寬厚：“既然你把這兩個朋友看得很重要，那這次的壽宴，也請他們來一同參加吧。”
韓澤洋不滿：“爺爺！這倆貨一沒背景二沒權勢，你請他們……”
“你在質疑老子的決定？”老爺子冷睨了他一眼。
“……”
韓澤洋乖乖噤聲。
若不是這小孫子太廢物，他一大把年紀也不至于舔著臉跑著一趟，辛苦籌謀，他沒好氣地：“回家。”
韓澤洋推著輪椅離開，十個跟著離場，壓迫感隨之散去。
池朗等人徹底走了，才朝門口吐槽：“你才是貨！你全家都是二貨！”
罵完，他注意到韓夢瑩的視線看過來，頓時眉開眼笑：“不包括咱們的韓姑奶奶。”
韓夢瑩并未生氣。
韓澤洋確實是個二貨，罵得沒錯。
而她明明知道爺爺思想古板，雖然寵愛她，骨子里始終重男輕女，卻還是忍不住跟爺爺打那個賭。
她也是二貨。
黎軟嚴肅著臉，比較擔心這場宴會是韓家人的陰謀，得不到韓夢瑩的助力，要卸磨殺驢。
她擔憂問：“瑩瑩，這個壽宴你真的要回去？想清楚了？”
“去！她當然得去！”池朗搶在前頭答，“她要是缺席，韓澤洋那些孫子指不定要怎么編排她不孝，戳她脊梁骨呢，不怕，咱們都去，給瑩瑩撐腰！”
韓夢瑩憋笑，一些落寞情緒一掃而空：“小朗朗說得對！我要去！”
她思路清晰：“對韓家來說，女兒的利用價值無非就是聯姻，就算他們真的想算計我，我也能見招拆招。”
三天后。
韓老爺子的壽宴在韓氏旗下的空中花園酒店舉辦。
露臺鋪著暗紅色絲絨地毯，圍欄擺滿了香檳玫瑰和繡球，側面擺了許多水晶展柜，全是韓老爺子這些年珍藏的古董書畫，供給賓客們欣賞。
室內隱隱飄散著十二月的臘梅香，混著茶藝小姐烹煮著極品猴魁的茶香，這場壽宴的奢華與精致全在細節里。
韓夢瑩、黎軟、池朗早早到場。
池朗老遠就看到宴會廳里的甜品臺，“臥槽魚子醬塔！你家老登自己過生日的排場，可比上次給你辦洗塵宴的排場大多了！”
韓夢瑩習以為常：“今天的賓客也會比上次多，全京都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會來，你倆注意跟緊我。”
門口處傳來騷動，幾人回頭看去。
秦不舟、戚硯、霍競、裴敘白四人并肩入場紅毯。
韓夢瑩忍不住吐槽：“瞎憨傻呆湊齊了，四個臭皮匠。”
四人身后跟著進來的，是四個精致美女，牧憐云、池棠池鳶和蘇清荷。
蘇清荷一身水墨國風長裙，青簪挽長發，美得尤其突出。
她站在牧憐云身側，視線在整個廳里梭巡一圈，很快找到黎軟的身影。
兩個女孩遠遠相視一笑。
秦不舟和戚硯入場后就在找黎軟和韓夢瑩，立刻朝她倆走過去。
霍競回頭看牧憐云：“你身體才剛好，要是有什么不適，第一時間告訴我。”
“知道啦。”牧憐云笑得很甜。
裴敘白也準備去找黎軟那邊，被牧憐云叫住：“裴少，蘇小姐第一次出席京都這種宴會，你要多照顧她一點。”
裴敘白看了看不遠處的黎軟，想起她上次在電影院說的話，朝蘇清荷伸出了手，“我帶你去甜品臺吃點東西。”
蘇清荷怔了怔，緩緩搭上他的掌心，由他牽著走。
牧憐云、池棠池鳶閨蜜三人望著蘇清荷的背影，小聲討論起來。
池棠：“她到底什么態度？明知道黎軟跟裴敘白的關系不清白，這些天愣是沒跟我們說過黎軟的一句壞話。”
不應該啊，她以為的扯情敵頭花，撕逼大戲，并沒有在蘇清荷身上發生。
池鳶眼神輕慢：“裝涵養唄，要么她跟黎軟就是一路貨色的賤婊。”
牧憐云：“阿鳶，別這樣說……”
“你別管，我有分寸。”池鳶望向黎軟的方向，眼神像淬了毒，“害得我禁足半個月，如果不是韓老爺子大壽，我可能還得被關著，她倒是自在。”
之前幾次暗戳戳找人下手，都沒能讓黎軟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這特么怕不是懷了個哪吒吧，這么難殺？
她的眼神不太對勁，牧憐云猜到什么，很擔心：“阿鳶，不要沖動，軟姐姐前些日子差點流產，才出院不久，身子應該還沒調理好……”
“放心，我有分寸。”池鳶主意已定，“不管那個野種有多難殺，今天都必須栽到我手里！”
與此同時。
走廊上的韓澤洋將一杯紅酒放到女服務生的托盤里，眼神指了指宴會廳里的韓夢瑩。
“把這杯酒送過去，記住我交代給你的事。”
女服務生微微鞠躬：“少爺放心，一定辦妥。”
廳里暗流涌動，眾人各懷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