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門虛掩著,微微敞開著一條縫,隱隱約約傳出咳嗽聲。
牧憐云半倚在床頭,西子捧心,臉色是極致的蒼白和柔弱,我見猶憐。
快到冬至了,天氣還不算特別冷,京都甚至都沒有下初雪,牧憐云的房間卻開了地暖。
蘇清荷默默褪下白色小皮草外套,挎在臂彎里,只著一件長袖旗袍。
池棠率先走到牧憐云床邊坐下,牽起她的手,“這段時間公司太忙了,又有不省心的藝人搞事情,我直到現在才有空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
牧憐云虛弱的唇角勾了勾,“怎么會,你和阿鳶都有事業要忙,只有我是閑人一個,你能抽出空閑過來,我已經很開心?!?/p>
蘇清荷沒出聲,正在觀察房間。
牧憐云注意到她:“蘇小姐在看什么?”
醫者仁心,蘇清荷發現了她房間里有問題,雖然打從心底不太喜歡她,但還是忍不住囑咐:
“牧小姐,長時間開地暖會導致房間過于干燥,需要偶爾開窗通風,你的癥狀不像是感冒,倒像是過度使用地暖,得了暖氣病。”
牧憐云笑笑:“我知道了,以后會注意?!?/p>
想起什么,她又問:“蘇小姐見到軟姐姐了么?覺得她怎么樣?”
蘇清荷避開評價黎軟:“我兩次見到她,敘白哥都在場。”
池棠聽得不爽極了:“這個狐貍精,一邊勾著前夫,一邊又釣著裴少不放,遲早要遭報應。”
蘇清荷眉心蹙了蹙,不太喜歡池棠這種背后詆毀別人的習慣,忍著沒說,旁敲側擊道:“我前幾天是在醫院見到她,她住院了?!?/p>
池棠:“病得好啊,她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牧憐云卻是滿臉擔憂:“軟姐姐身體還好嗎?怎么突然就住院了?”
蘇清荷:“目前還好,只是不知道她發生了什么,差點流產?!?/p>
“流產?!”池棠微驚,心有不忍,“不管怎么說,孩子是無辜的,她做的那點孽也不該報應到孩子身上。”
蘇清荷緊盯著池棠的表情,從她的語氣里感覺到幾分真心。
她是真的覺得禍不及孩子。
她似乎真的不清楚黎軟差點流產的內幕。
牧憐云捂嘴咳了幾聲,聲線更虛弱:“都怪我,怎么這個時候病了,都不能去探望一下軟姐姐?!?/p>
蘇清荷:“她早就出院,已經沒事了?!?/p>
池棠好奇問:“蘇小姐已經確認她就是裴少的心上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蘇清荷微懵:“什么下一步?”
池棠:“當然是把裴少從她手里搶回來啊?!?/p>
牧憐云輕拍池棠的手背,插話道:“蘇小姐是個有主意的,聽說她前天晚上才跟軟姐姐看了電影,關系應該還不錯。”
蘇清荷一怔,臉色跟著一僵。
池棠不太高興,語氣疏冷了幾分:“她搶你男人,你還要跟她做朋友?”
蘇清荷沉默,對上牧憐云那雙漆黑好看的眼。
這個女人……
真不簡單。
病了這么多天,居然連她跟黎軟看電影的行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黎軟摔倒差點流產的事,牧憐云肯定也知道,剛才是在跟她裝么?
蘇清荷收斂思緒,暫時還不想跟牧憐云這邊把關系鬧僵。
她們疏遠她,她就沒辦法套牧憐云的話了。
她找借口:“是我、敘白哥和黎軟三個人一起看的電影,我沒想到敘白哥會把她喊來,倒顯得我多余?!?/p>
池棠的神情又變得同情和憎惡某個女人,“連別人未婚夫妻約會,她都要橫插一腳,臉這么大的么?”
牧憐云似笑非笑地挽唇,瞳仁漆黑無波瀾:“是嗎?”
“……”
她輕飄飄的語氣,明明是虛弱無力的,蘇清荷卻莫名覺得帶了點玩味和諷刺。
聽得蘇清荷心里毛毛刺刺,不太舒服。
蘇清荷略過這個話題,繼續套話:“聽說黎軟差點流產的事,是有人蓄意謀害,秦二少已經查到兇手是誰,估計要不了幾天,就會清算總賬?!?/p>
池棠有點幸災樂禍,吐槽:“她怎么樹敵這么多。”
牧憐云卻是笑得眉眼彎彎:“太好了,二哥抓到壞人,一定要為軟姐姐狠狠出口惡氣才行?!?/p>
蘇清荷表情凝了凝。
她總覺得牧憐云的反應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哪里奇怪。
在紫宸別院待了半個多小時,蘇清荷借口晚上要回醫院值班,率先離開。
等坐上自己的白色卡宴,蘇清荷果然給黎軟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直入主題:“我剛才見了牧憐云,這個女人……”
她沉吟,覺得用哪個詞匯形容牧憐云都不貼切。
牧憐云每次甜美的笑容,看起來像個人畜無害的病弱小天使,可蘇清荷總覺得那是假面。
反而,牧憐云不經意流露出的一些負面情緒,眼底一閃而過的譏笑和嘲諷,才更加真實。
如果她的猜想沒有錯,那么,這個女人的心機城府簡直深得可怕。
她想了想,繼續道:“你要小心這個女人,她一直病著沒出門,卻連我約你看電影的事都知道,我懷疑她找人監視你了?!?/p>
黎軟走出錄音棚,不由得將整個工作室大廳環視一圈。
前臺妹子小藍坐在門旁的桌臺,在忙招聘的事。幾個聲優員工拿著臺詞本,在陽臺外小聲練習聲音,大廳里還坐著兩個新招進來的女運營。
蘇清荷說,她身邊有牧憐云的眼睛?
正想著,一張放大版的俊臉突然遮住了她全部的視線。
秦不舟彎腰杵在她面前,問得很輕:“在想什么?想得這么入迷?”
黎軟回神,掌心按住他的臉,推遠點,順便跟電話里的蘇清荷說了句:“我會注意你說的事,我們下次再聊?!?/p>
掛斷電話,她冷淡的眼神盯秦不舟:“有事?”
她的語氣不怎么耐煩,但秦不舟很耐煩,語氣里隱隱幽怨苦澀:“我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在你黑名單里,我只能親自來問你,跟我去紐約見岳母的事,考慮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