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幾個領(lǐng)導(dǎo)的眉毛又要皺起來,她又趕緊舉起手,像是小學(xué)生做保證一樣,急急忙忙地補充。
“不過這次您放心!”
“這次有瑩瑩姐在我身邊呢!”
“所以我罵得就沒有上次那么難聽了!”
她頓了頓,小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狡黠。
“反正,那個大嬸嘴皮子功夫不行,沒罵過我,自己氣哼哼地就走了。”
辦公室里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幾個領(lǐng)導(dǎo)面面相覷,似乎沒想到?jīng)_突會以這么一種……略顯平淡的方式收場。
劉政委也有些詫異,他盯著沈余蘿,試探著問。
“就這樣啊?”
“她罵不過你,然后就走了?”
這舉報說的“欺壓百姓”,就這?
沈余蘿聞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猛地睜大了,仿佛在說“您怎么會這么想”。
“當(dāng)然不是!”
她斬釘截鐵地說道:“還有呢!”
這話一出,又把所有人的好奇心給勾了回來。
劉政委身體微微前傾,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繼續(xù)說。”
沈余蘿臉上的氣憤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輕松和愉快,仿佛在回憶一件什么美事。
“那個討人厭的大嬸走了之后,我和瑩瑩姐就繼續(xù)逛大集呀,一直逛到中午,肚子都餓了。”
她掰著手指,慢悠悠地算著。
“然后我們就去找了那個賣荷包的女孩子。”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滿了星光。
“我就拿錢跟她換了一個特別好看的荷包……”
她說完,兩手一攤,做了一個結(jié)束的動作,表情純良又無辜。
“換完荷包,我就和瑩瑩姐高高興興地回來啦!”
她說完,還乖巧地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
“嗯,這下沒了。”
劉政委:“……”
辦公室里其他幾位領(lǐng)導(dǎo):“……”
這算什么?
舉報信里寫得驚天動地,又是“仗勢欺人”,又是“欺壓百姓”,結(jié)果到頭來,就是小姑娘家家在大集上吵了一架,還吵贏了?
贏了之后,還高高興興地去買了個荷包?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一片死寂中,坐在劉政委身側(cè),一直沒怎么開口的李茂盛終于忍不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身體微微前傾,盯著沈余蘿。
“沈余蘿同志,我再確認(rèn)一遍。”
“你在大集上遇到那個大嬸,跟她發(fā)生口角的時候,自始至終,都沒有跟她說,你是顧副營長的妻子?是一位軍嫂?”
沈余蘿聞言,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眼睛瞪得溜圓。
她先是猛地?fù)u了搖頭,然后才用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反問。
“我跟人吵架,怎么可能說我是軍嫂?”
“更何況……”
她的尾音拖長,下巴微微揚起,語氣里透著一股藏不住的小得意。
“我吵贏了啊!”
“那個大嬸嘴皮子沒我利索,被我氣得臉都綠了,自己跑了的!”
她挺了挺小胸脯,那神氣活現(xiàn)的模樣,仿佛在炫耀自己打了什么大勝仗。
“我憑自己本事吵贏的架,干嘛還要把顧煜宸搬出來?”
“那不成狐假虎威了嗎!”
這振振有詞的歪理,直接把一屋子的領(lǐng)導(dǎo)都給說愣了。
劉政委望著她那副得意洋洋,仿佛求表揚的小模樣,緊繃的嘴角到底是沒忍住,逸出了一聲輕笑。
他無奈地?fù)u了搖頭,指尖點了點她。
“你啊!”
話音剛落,他的臉色又迅速嚴(yán)肅了起來,辦公室里剛剛緩和的氣氛瞬間再次凝固。
“但是,那個大嬸,今天跑到咱們軍區(qū)大院門口來鬧了。”
劉政委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石頭一樣砸在地上。
“她說,顧副營長縱容家屬,在大院外面欺壓老百姓。”
沈余蘿:“???”
她臉上的得意和驕傲瞬間凝固,整個人都傻了。
幾秒鐘后,她像是聽到了本世紀(jì)最好笑的笑話,直接被氣笑了。
“哈?”
“我欺壓她?”
她伸出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荒謬和不敢置信。
“劉政委,我從頭到尾,連顧煜宸的名字都沒提過一個字!我怎么縱容,怎么欺壓她了?”
“我都吵贏了,她自己灰溜溜跑了,難道我還非得追上去,把她趕盡殺絕不成?”
“我是那種人嗎!”
看著她那副又氣又冤,臉頰漲得通紅,活像一只被冤枉到了極點的花栗鼠的模樣,劉政委忍不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他揉了揉發(fā)緊的太陽穴,語氣里滿是疲憊。
“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那個大嬸正在另一間辦公室里哭天搶地。”
“政治處的指導(dǎo)員已經(jīng)過去勸了半天了,她還在那鬧呢。”
沈余蘿臉上一開始的震驚和氣憤,像是退潮般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寂。
她的臉色陰晴不定,那雙漂亮的杏眼里,風(fēng)暴正在醞釀。
幾秒鐘后,她忽然抬起頭,聲音不大,卻像淬了冰。
“我知道了。”
劉政委一愣:“你知道什么了?”
沈余蘿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冷笑,眼神里透著一股洞悉一切的銳利。
“是沈余芯。”
“肯定是她,跑去告訴那個大嬸我的身份的。”
“不然那個大嬸怎么可能知道我是誰的家屬,又怎么可能精準(zhǔn)地找到部隊來鬧事?”
“她就是故意的,想看我倒霉,想給我不痛快!”
這番話擲地有聲,辦公室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別說是沈余蘿了,就連劉政委和李茂盛這幾位人精,心里也早就轉(zhuǎn)過了這個念頭。
整個事件的鏈條太過清晰了。
一個在大集上吵輸了架的大嬸,怎么會突然能量大到能指名道姓地投訴一位副營長的家屬?
背后要是沒人煽風(fēng)點火,鬼都不信!
而那個有動機、有機會、也最恨沈余蘿的人,除了那個下鄉(xiāng)了的堂妹沈余芯,還能有誰?
劉政委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眼神復(fù)雜地看了一眼沈余蘿。
這丫頭,看著嬌氣,腦子倒是轉(zhuǎn)得飛快。
他朝門外喊了一聲:“去,把隔壁的齊瑩瑩同志請進來。”
命令下達,沈余蘿緊繃的脊背終于稍稍放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