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沈余芯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看著那被撕壞的扣子,心里又是一陣屈辱。
她用圍巾死死擋住胸口,低著頭跟在王副主任身后下了樓。
小吉普旁,司機老張正靠在車門上抽煙,看見王副主任紅光滿面地下來,臉上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
“老張,帶沈知青去供銷社買身衣裳,回頭再去聽聽她的訴求,幫她把事兒辦了。”
王副主任吩咐了一句,連頭都沒回,直接背著手哼著小曲兒走了,顯然是還要趕回縣委去開會。
老張掐滅了煙頭,拉開車門,那雙渾濁的眼睛在沈余芯凌亂的頭發和紅腫的眼泡上掃了一圈。
那種眼神并不鋒利,卻帶著一種了然的油膩,仿佛看穿了那一層薄薄的遮羞布。
“沈知青,上車吧。”
沈余芯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燙,那股羞恥感像螞蟻一樣啃噬著她的心。
她總覺得老張什么都知道,甚至可能早就習慣了王副主任這種勾當。
她咬著嘴唇,逃也似的鉆進了車后座,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車子發動了,沈余芯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眼神逐漸變得陰冷而狠毒。
沈余蘿,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既然我已經在地獄里了,那我也一定要把你拉下來,咱們誰也別想好過!
吉普車顛簸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揚起一路黃塵。
老張透過后視鏡,瞥了一眼縮在后座角落里的女人。
他那雙渾濁的老眼里,沒有半點波瀾,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這種事兒,他跟著王副主任見得多了。
沈余芯既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會是最后一個。
甚至可以說,她是最好打發的一個。
別的女人還要房要工作,這沈知青倒好,一點點好處,幾句空頭支票,就能乖乖把身子交出來。
便宜,實在是太便宜了。
老張手握著方向盤,面無表情地開了口,聲音像是在砂紙上磨過一樣粗礪。
“王主任既然吩咐了,那我就聽沈同志的。”
“您要是心里有氣,有什么具體的路數,盡管提。”
聽到這話,沈余芯猛地抬起頭。
那一瞬間,她臉上的羞恥和屈辱仿佛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驚的猙獰。
她死死咬著牙,腮幫子鼓起,眼底的恨意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既然我已經爛在泥里了,憑什么你沈余蘿還能高高在上?
“我要你找幾個人。”
沈余芯的聲音尖利刺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去找幾個最臟、最下流的二流子。”
“我要毀了沈余蘿的清白,我要讓她比我現在還要慘一萬倍!”
老張握著方向盤的手都不由得緊了緊。
他又看了一眼后視鏡,心說這女人看著嬌滴滴的,心腸倒是夠黑。
好歹也是親堂姐,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不過他也就是個辦事的,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也沒多廢話。
“知道了。”
這一邊,沈余芯正滿心怨毒地編織著復仇的毒網。
而另一邊的沈家小院里,沈余蘿卻絲毫不知道暴風雨即將來臨。
她這兩天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顧煜宸這兩天也是紅光滿面,走起路來都帶風。
一來是那個煩人的電燈泡弟弟終于滾回虎城了,耳根子清凈了不少。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沈余蘿肚子里的娃已經過了三個月的危險期。
這意味著,這對新婚燕爾的小夫妻,終于可以稍微解解饞了。
說實話,兩人對于這檔子事,心里都有點發怵。
畢竟新婚之夜那晚的回憶,實在是算不上美好。
兩個都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的新手,完全摸不著門道。
偏偏顧煜宸這糙漢子的“硬件設備”太過突出,簡直是天賦異稟。
那天晚上,沈余蘿疼得死去活來,像是被撕裂了一樣,半點愉悅都沒嘗到。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哭著喊著不讓顧煜宸上床,甚至鬧著要離婚。
上輩子,也就是因為這個,沈余蘿真的離了婚。
后來她孤身去了港城,最終慘死在沈余芯安排的手術臺上,含恨而終。
好在老天開眼,這輩子悲劇沒有重演。
雖然沒離婚,但顧煜宸因為那一晚的陰影,再加上媳婦懷了孕,一直憋著不敢碰她。
這一憋就是好幾個月,簡直就是和尚過的日子。
現在好不容易到了孕中期,醫生松了口,顧煜宸這頭餓狼終于看見了肉。
但這回他可不敢再莽撞了。
這幾天晚上,兩人關起門來,那是小心翼翼地磨合。
顧煜宸急得額頭冒汗,也得耐著性子,一點點地試探,生怕再把媳婦弄疼了。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幾晚的“挑燈夜戰”,兩人總算是漸入佳境。
那種靈肉交融的滋味,讓顧煜宸這種硬漢都化成了繞指柔。
以至于這幾天在部隊里,顧煜宸那張常年冷若冰霜的臉上,總是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一笑不要緊,底下的兵一個個嚇得夠嗆。
大家伙私底下都在嘀咕,這天上是不是要下紅雨了,活閻王竟然也會笑?
看著比挨訓還讓人心里發毛。
顧煜宸春風得意,沈余蘿也是面色紅潤,氣色好得不得了。
被愛情和幸福滋養著的女人,看起來就像是一顆水靈靈的水蜜桃。
今兒個正好趕上公社的大集,沈余蘿在家里悶得慌,心思就活泛起來了。
“瑩瑩姐,走,咱們逛大集去!”
沈余蘿換了一身寬松的碎花衣裳,興沖沖地喊上了齊瑩瑩。
齊瑩瑩也是個愛熱鬧的,兩人一拍即合,挽著胳膊就出了門。
一路上說說笑笑,陽光灑在兩人身上,顯得格外歲月靜好。
然而,沈余蘿并不知道,她前腳剛踏出村口,后腳就有人動了。
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路邊的草垛子后面探出頭來。
那是老張找來的眼線。
那陰冷的目光,死死地黏在沈余蘿歡快的背影上,如同盯上了獵物的毒蛇。
網已經張開了,就等著魚兒往里鉆。
公社的大集上人聲鼎沸,吆喝聲、討價還價聲匯成了一鍋煮沸的粥。
沈余蘿挽著齊瑩瑩剛擠到賣針頭線腦的攤位前,就被涌動的人流沖散了一點空隙。
“哎喲,這不是瑩瑩嗎?聽說你家那個小的也去當兵了?”
一個挎著籃子的大嬸一把拉住了齊瑩瑩,那是齊瑩瑩的一位遠房表姨,熱情得讓人沒法拒絕。
齊瑩瑩只好停下腳步寒暄,扭頭沖沈余蘿喊道:“余蘿,你等我一下,我說兩句話就來。”
沈余蘿笑著點了點頭,正準備往路邊的樹蔭下站站,躲躲這大日頭。
就在這時,一個小泥猴似的孩子猛地撞在了她的腿上。
“哎喲!”
那孩子看著也就七八歲,身上那件舊褂子全是油泥,撞完了人也不跑,反倒是死死抱住了沈余蘿的大腿。
“嬸子……嬸子救救我……”
孩子抬起頭,那張臟兮兮的小臉上掛滿了鼻涕眼淚,看著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