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這位……軍嫂同志……”
他指了指地上兩個壯碩如牛的匪徒,又指了指嬌小玲瓏的沈余蘿,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你……你一個人,干趴了他們兩個?!”
面對著公安同志那仿佛見了鬼一樣的眼神,沈余蘿先是恰到好處地瑟縮了一下,整個人往顧煜宸身邊靠了靠,像是尋求保護的小動物。
她垂下眼瞼,聲音細若蚊吶,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運氣好……”
那年長的公安同志嘴角抽了抽,顯然不信。
運氣好?
這運氣好得能把兩個亡命徒跟打地鼠似的敲暈了?
顧煜宸不動聲色地將沈余蘿護在身后,替她擋住了幾道探究的視線,但并沒有開口。
他相信他的芯芯,能處理好這一切。
沈余蘿怯生生地抬起頭,眼神里帶著一絲后怕,開始斷斷續續地解釋起來。
“他們……他們把我抓上車后,就沒怎么管我了。”
“可能……可能是看我一個孕婦,沒什么威脅吧。”
她頓了頓,仿佛在回憶當時那驚險的一幕。
“他們兩個人對這輛軍用卡車好像也不太熟悉,那個高大山就讓矮個子開車,他自己在后面看著我。”
“后來,我的手帕掉到了座位底下,我就彎腰去撿。”
“然后……我就摸到了一根鐵管子。”
說到這里,她像是被自己的話嚇到了,又往顧煜宸身后縮了縮。
“當時我也沒想那么多,腦子里一片空白,就覺得這是個機會!”
“我趁著那個高大山低頭看地圖,沒注意我的時候,就……就抄起鐵管,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他后腦勺砸了下去!”
“他當時就暈過去了!”
“我嚇壞了,怕那個開車的發現,就趕緊躺在地上裝暈。”
“那個矮個子開了一段路,發現后面沒動靜了,覺得不對勁,就把車停在路邊下來查看。”
“等他一拉開車門……我就……我就又給了他一下……”
“然后……然后就把他們兩個都綁起來了……”
她一口氣說完,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小臉煞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幾個公安聽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這……這聽起來,簡直跟說書一樣!
可偏偏,這套說辭……邏輯上竟然沒什么大問題!
一個公安忍不住咕噥了一句:“一個孕婦,把兩個持刀的亡命徒給干翻了……這說出去誰信啊!”
沈余蘿立刻接話,聲音里充滿了委屈和后怕。
“就是因為我是個孕婦,他們才根本沒把我放在眼里啊!”
“從頭到尾,他們連捆都沒捆我,就覺得我跑不了,也反抗不了。”
幾個公安同志對視一眼,隨即了然。
確實。
這女同志看著嬌嬌弱弱,一張臉蛋純真無害,說話細聲細氣的,誰能想到她有這么大的膽子和力氣?
那兩個匪徒,怕不是從頭到尾都被她這副樣子給騙了!
輕敵,是要付出代價的!
想通了這一點,那位年長的公安看向沈余蘿的眼神,瞬間從震驚轉為了十二萬分的敬佩!
他對著沈余蘿,鄭重地敬了一個禮!
“軍嫂同志!好樣的!”
“您這可真是……有勇有謀,巾幗不讓須眉啊!”
他又看了一眼旁邊高大挺拔、一臉驕傲的顧煜宸,感慨道:“不愧是顧副營長的愛人!你們真是天生一對!”
沈余蘿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連連擺手。
“同志您可別這么說,我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僥幸,僥幸……”
她嘴上謙虛著,心里卻悄悄松了口氣。
看樣子,是糊弄過去了。
不過,她心里還有一個疙瘩。
她抬起頭,看向那位年長的公安,故作好奇地問道:“同志,我能問問嗎?這個高大山……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我看他之前在供銷社偷我的荷包,還以為他就是個小偷小摸的……”
公安同志聞言,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哦?沈同志你之前就認識他?”
沈余蘿點了點頭,一臉的天真。
“是啊,就前段時間,他在我們公社的供銷社偷東西,被我抓住了,所以對他印象特別深。我還以為他就是個手腳不干凈的慣偷呢!”
“慣偷?”
年長的公安冷笑一聲,眼神里迸發出濃濃的憎惡。
“他何止是小偷小摸!”
“他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是個人販子!”
“我們已經盯了他和他那個團伙很久了!就在今天下午,我們收到線報,他們正準備帶著好幾個被迷暈的孩子,從縣城轉移出去!”
“我們立刻組織了包抄,當場抓了他們三個人,救下了孩子!”
“可沒想到,還是讓高大山和這個矮個子給跑了!他們一路亡命,就逃到了火車站這里,制造了混亂!”
轟!
“人販子”三個字,像是一道驚雷,在沈余蘿的腦海里炸開!
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那雙剛剛還帶著怯意和純真的杏眼里,此刻只剩下一片刺骨的冰寒!
人販子!
這種刨人祖墳、斷人香火、毀人一生的畜生!
簡直罪大惡極,死不足惜!
那股從沈余蘿骨子里透出來的寒意,連身邊的顧煜宸都清晰地感覺到了。
他微微蹙眉,伸出溫熱的大手,將她冰涼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男人的體溫透過皮膚傳來,沈余蘿猛地回過神,眼中的冰寒瞬間褪去,又恢復了那副怯生生的模樣。
公安同志們效率很高,很快就將昏迷的高大山和那個矮個子像拖死狗一樣拖下了車,用麻繩捆得結結實實,押上了另一輛車。
臨走前,那位年長的公安又特意過來,對著顧煜宸和沈余蘿再次敬了個禮,眼神里的敬佩和感慨滿得都快溢出來了。
隨著警笛聲遠去,這片臨時封鎖的區域終于恢復了平靜。
顧煜宸沒有多問,只是拉著沈余蘿,重新回到了軍用吉普的駕駛座上。
“我們得快點了,煜霆還在等我們。”
他發動了車子,吉普車在空曠的土路上掉了個頭,朝著縣城火車站的方向疾馳而去。
兩人趕到火車站時,延誤的火車正巧發出一聲長長的汽笛,緩緩地駛入了站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