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羽轉(zhuǎn)身欲走之時。
一名玄甲軍侍衛(wèi)滿頭大汗地沖了進來。
神色匆忙,顯然是有急事稟報。
“報——”
“大人!統(tǒng)領!”
那斥候單膝跪地,喘著粗氣。
“李家莊園那邊,有動靜了!”
許元眉毛一挑。
“講。”
“剛才弟兄們在莊外監(jiān)視,發(fā)現(xiàn)那個管家福伯,帶著幾個下人從側(cè)門出來了,推著一輛獨輪車,似乎是去集市采買米面。”
“但是……”
斥候頓了頓,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但是什么?”
許元追問道。
“那個福伯的腿……瘸了。”
“瘸了?”
許元和張羽對視一眼。
昨夜在莊內(nèi),那個老管家雖然卑微躬身,但走路卻是穩(wěn)穩(wěn)當當,并未見有任何腿疾。
怎么過了一夜,腿就瘸了?
“你看清楚了?”
張羽沉聲問道。
“千真萬確!”
斥候斬釘截鐵地回答。
“屬下看得清清楚楚。”
“他是拖著左腿走的。”
“每走一步,身子都要歪一下,額頭上全是冷汗。”
“那樣子……不像是舊疾復發(fā)。”
“倒像是……新受的傷!”
“哦?”
許元一愣,這倒是有些讓人意外。
然而,他還沒說什么,身后忽然傳來了晉陽公主的聲音,顯然是聽到了剛才這名玄甲軍侍衛(wèi)的匯報。
“福伯!”
“肯定是他們打了福伯!”
“許元哥哥……”
晉陽公主走上前來,抓著許元的袖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福伯對大哥忠心耿耿,肯定是昨晚福伯讓我們進入莊園,惹怒了那些人,他們這才報復福伯。”
“許元哥哥,你幫幫他好不好?”
許元伸手拍了拍小丫頭的手背,安慰起來。
“好,我們這就過去看看!”
許元說完,隨后讓張羽先將洛夕和高璇的安全保障做好,又讓晉陽公主換了衣服,準備過去看看。
如果真如晉陽公主所言,那福伯對李承乾忠心耿耿,那就從他身上入手,揭開那個莊子的秘密!
不過,縣衙正門外,許元等人卻沒有第一時間出去。
“侯爺,正如您所料,前門已經(jīng)被盯死了。”
張羽貼在墻根,聲音壓得極低。
許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布衣。
他今日特意換了一身尋常商賈的裝扮,連帶著晉陽公主也換上了一身青布衣裳,頭上戴著斗笠,遮住了臉頰。
“走后門,別驚動了他們。”
許元輕哼一聲,轉(zhuǎn)身向著后院走去。
從后門出來后,穿過兩條巷子便是街道,一行人很快融入了清晨趕集的人流之中。
武侯縣的集市并不算繁華,但因為背靠大山,倒也有不少山貨在此集散,此時天色剛亮,街道上已經(jīng)有了不少攤販。
“在那邊。”
張羽目光如鷹,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很快鎖定了目標。
只見街道的盡頭,一個略顯佝僂的身影正推著一輛獨輪車,步履蹣跚地走在青石板路上。
正是那個老管家,福伯。
許元瞇起眼睛,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望去。
昨夜那個雖然卑微但還算精神的老者,此刻卻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他推著車,每走一步,身子就要劇烈地歪斜一下,左腿似乎完全使不上力,只能靠右腿硬撐著拖動前行。
那獨輪車上堆著幾袋米面,對于一個年輕人來說或許不算什么,但對于此刻的福伯而言,卻仿佛是一座大山。
“侯爺,你看后面。”
張羽忽然低聲提醒。
許元順著張羽的視線看去,只見在福伯身后約莫二十步遠的地方,兩個穿著短打、看似閑逛的漢子,目光卻始終若有若無地飄向福伯的背影。
那是盯梢的尾巴。
而且看那走路的姿勢和腳下的步伐,雖然刻意偽裝成市井潑皮,但那股子狠厲勁兒,絕對是練家子。
“看來他們還是不放心這個老管家啊。”
許元冷笑一聲,手指輕輕摩挲著袖口。
“張羽,帶兩個人,去把尾巴切了。”
許元的聲音平淡得像是在說今早吃什么,但其中的寒意卻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幾分。
“別弄出太大動靜,找個僻靜地兒解決了,我要這老頭干干凈凈地跟我說話。”
“明白。”
張羽身影一閃,瞬間消失在人群之中,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再也尋不見蹤跡。
許元則帶著晉陽公主,不緊不慢地跟在福伯身后,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那兩個盯梢的漢子顯然并未察覺到死神已經(jīng)降臨,他們只顧著盯著前面的福伯,根本沒注意到身后的陰影里,一雙死寂的眼睛已經(jīng)鎖定了他們的咽喉。
沒過多久,福伯推著車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似乎是想抄近路。
那兩個尾巴對視一眼,立刻跟了進去。
許元停下腳步,站在巷口,靜靜地等待著。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張羽便從巷子的另一頭走了出來,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對著許元微微點了點頭。
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仿佛剛才只是去買了個包子。
“帶路。”
許元一揮手。
張羽立刻上前,快步追上前方還在艱難推車的福伯,也沒廢話,直接一把抓住了獨輪車的把手。
福伯嚇了一大跳,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中滿是驚恐。
“你……你們是誰?要干什么?”
“我家老爺有話問你。”
張羽聲音低沉,不容置疑,手上微微用力,那沉重的獨輪車便穩(wěn)穩(wěn)停住。
福伯剛想呼救,卻感覺腰間一硬,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經(jīng)抵在了他的肋下。
“別出聲,跟我們走。”
……
街道旁,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館內(nèi)。
這里位置偏僻,清晨更是沒什么生意,許元早已包下了二樓的一間雅間。
“進去。”
張羽推開門,將福伯帶了進去。
福伯一個不小心,險些摔倒在地,扶著桌子才勉強站穩(wěn)。
許元坐在窗邊,手里把玩著一只粗糙的陶碗,目光落在福伯身上。
這不看不要緊,離得近了,許元才真正看清這老人的慘狀。
福伯那張原本有些皺紋的臉上,此刻左側(cè)顴骨高高腫起,呈現(xiàn)出一種駭人的紫青色,嘴角還帶著干涸的血跡。
他挽起的袖口下,露出的手臂上布滿了淤青和鞭痕,有的地方皮肉翻卷,顯然是新傷。
而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左腿。
褲管下隱隱透出血跡,整個膝蓋似乎都變形了,哪怕只是站著,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