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這是怎么回事?”
福伯身子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想要往后縮,眼神躲閃,根本不敢看許元。
“侯爺,是老奴自己不小心摔的……”
“福伯!”
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喊突然打斷了他的辯解。
一直站在許元身后的那個帶著斗笠的“青衣隨從”,猛地摘下了斗笠。
正是晉陽公主。
福伯整個人如遭雷擊,呆呆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渾濁的老眼中瞬間涌出淚水,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公……公主殿下……”
“真的是您……”
福伯想要跪下行禮,可那條斷腿根本支撐不住,身子一歪就要栽倒。
晉陽公主顧不得什么禮儀,幾步沖上前去,一把扶住了這位看著她長大的老人。
觸手之處,那干瘦的身軀在劇烈顫抖,手臂上的傷痕更是讓她心如刀絞。
“福伯,是誰打的你?”
“是不是那個巫醫?是不是紅花教那些混蛋?”
李明達咬著牙,眼中滿是恨意。
福伯卻像是被燙著了一樣,猛地縮回手,驚恐地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殿下……別問了……求您別問了……”
“老奴……老奴沒事,就是昨晚天黑,下臺階的時候摔了一跤……”
“真的只是摔的……”
“摔的?”
許元冷笑一聲,緩緩站起身,走到福伯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那種久居上位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
“什么樣的臺階,能把人的臉摔腫?能把人的手臂抽出鞭痕?”
“福伯,你是把我也當傻子哄嗎?”
福伯低下頭,不敢直視許元的眼睛,只是囁嚅道:
“真……真的是摔的……”
“啪!”
許元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壺都跳了起來。
“到現在你還在隱瞞!”
“你以為你那樣做是在保護李承乾?你這是在害死他!”
“剛才跟著你的那兩條尾巴,已經被我的人切了,扔進了臭水溝里!”
“現在這里只有我們,你可以把心放進肚子里!”
聽到“尾巴被切了”,福伯猛地抬起頭,眼中不是驚喜,而是更加深沉的絕望和恐懼。
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
“殺……殺了?”
“你們殺了紅花教的人?”
“完了……完了……”
福伯喃喃自語,眼神渙散,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度恐怖的畫面。
“你們不知道他們有多厲害……他們是鬼!是魔鬼!”
“殺了他們的人,太子殿下會沒命的!我們都會沒命的!”
“他們無處不在……這武侯縣,這嶺南,到處都有他們的眼睛!”
老人的心理防線顯然已經崩潰了。
長期的折磨和恐嚇,讓他對紅花教產生了一種近乎迷信的恐懼。
他甚至想要掙脫晉陽公主的手,往角落里縮去。
“沒用的……許大人,公主殿下,你們快走吧……趁他們還沒發現……”
“老奴賤命一條,死了就死了,可殿下您千金之軀……”
看著福伯這副喪膽的模樣,許元眉頭緊鎖,心中卻是怒火中燒。
這紅花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把一個忠心耿耿的老仆嚇成這副德行?
“走?”
許元一把拽過一張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下,目光如炬,死死盯著福伯。
“我許元既然來了,就沒打算空著手回去!”
“福伯,你看著我!”
許元一聲厲喝,聲音中灌注了內力,震得福伯耳膜嗡嗡作響,下意識地停止了顫抖,看向許元。
“你說他們厲害?說他們是鬼神?”
“那他們面對陛下的玄甲軍又當如何?”
許元身體前傾,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一般砸在福伯的心口。
“玄甲軍?”
福伯的臉色頓時有些驚駭,他自然是知道玄甲軍的,可是在這嶺南,有沒有什么戰事,玄甲軍能來這里?
許元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隨后便解釋起來。
“福伯,我帶進城的人就有五百,另外在武侯縣城外,還有我五千玄甲軍鐵騎枕戈待旦呢?”
“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
“五……五千?”
福伯的瞳孔猛地收縮,嘴巴張大,整個人都呆住了。
五千玄甲軍!
那是大唐最精銳的部隊??!
許元笑了笑,再次看向福伯。
“你覺得,是那些裝神弄鬼的巫醫厲害,還是我大唐的橫刀厲害?”
福伯的眼神動搖了。
他在恐懼和希望之間劇烈掙扎。
他看向晉陽公主,似乎想要尋求最后的確認。
李明達也朝他點了點頭,肯定了許元的的說辭。
“福伯,許元哥哥帶了六千玄甲軍出來,只要許哥哥一句話,也能踏平這十萬大山!”
“說吧,福伯?!?/p>
“只要你說出實情,許哥哥一定能救大哥,也能救你!”
這一刻,福伯眼中的那道防線終于徹底崩塌了。
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哪怕斷腿劇痛也渾然不覺,老淚縱橫,對著晉陽公主和許元重重地磕了個響頭。
“殿下!大人!”
“老奴……老奴這就說!”
“太子殿下他……他根本就不是瘟疫啊!”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只有福伯壓抑的哭聲。
許元和張羽對視一眼,果然如此。
“一年多以前,殿下的腿疾發作,疼得整夜睡不著覺,郎中開的藥方也漸漸不管用了?!?/p>
福伯抬起頭,滿臉悔恨。
“就在那時候,那個巫醫……就是那個紅花教的人,不知怎么就找上了門?!?/p>
“他說他有祖傳的神藥,專治腿疾,只需一貼,立刻止痛?!?/p>
“起初殿下也是不信的,可是那天晚上疼得實在受不了了,就……就試了一次?!?/p>
說到這里,福伯的臉上露出一絲恐懼的回憶。
“那藥……真的神了?!?/p>
“剛一用上,殿下就不疼了,而且整個人精神百倍,說是飄飄欲仙也不為過,仿佛腿也好全了。”
“可是……可是后來就不對勁了?!?/p>
許元心頭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怎么不對勁?”
福伯顫抖著說道:
“那藥,只要一停,殿下的腿就會比以前疼上十倍百倍!不僅是腿,渾身的骨頭縫里都像是又螞蟻在咬!”
“殿下會變得狂躁、發瘋、甚至拿頭撞墻,涕淚橫流,根本不像個人樣……”
“只有再用了那藥,才能平復下來?!?/p>
“而且……而且需要的量越來越大?!?/p>
“一開始幾天用一次,后來一天一次,到現在……”
福伯捂著臉,痛哭流涕。
“到現在,殿下只要兩個時辰不用那藥,就會癱軟在地,人事不省?!?/p>
“紅花教的人就以此控制了殿下,他們要什么,殿下就得給什么,哪怕是搬來這嶺南,哪怕是住在這破莊子里……”
“老奴也是后來才聽說,那東西……那東西根本不是什么神藥?!?/p>
“而是從西洋傳來的玩意兒,不知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