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目光掃過那些手持鋼刀,面露兇光的漕幫匪徒,聲音淡漠如水。
“你們總說,這里是揚州,不是長安。”
“總以為,天高皇帝遠,國法便成了一紙空文。”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鎖定在那堂主身上,一字一句,字字如刀。
“那今日,我便讓你們這群井底之蛙好好看看……”
“我這個冠軍侯,究竟是怎么來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許元甚至沒有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時間。
他負于身后的右手,兩根手指輕輕一捻。
一個細微到幾乎無法察察的響指聲,清脆地響起。
“啪。”
這便是信號。
是殺戮的序曲。
一直護衛在許元身側,早已忍耐到極限的幾名侍衛,在聽到這聲響的剎那,體內的血仿佛瞬間被點燃。
他們等這個命令,已經等了太久了。
那種眼睜睜看著主母與公主被宵小之徒言語羞辱的憋屈,那種被一群烏合之眾用刀指著的憤怒,在這一刻,盡數化作了最原始、最凌厲的殺意。
“動手!”
那名侍衛一聲低吼,聲如沉雷。
他動了。
整個人如同一頭出閘的猛虎,不退反進,迎著最前方兩名匪徒的刀光便沖了進去。
那兩名匪徒只覺眼前一花,還未看清他的動作,便感到手腕處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
“啊!”
伴隨著慘叫,兩人手中的鋼刀已然脫手飛出。
下一刻,他手肘如錘,一記剛猛無匹的頂心肘,狠狠撞在左側一人的胸口。
“咔嚓!”
骨裂聲清晰可聞。
那人連哼都未哼出一聲,雙眼翻白,軟軟地倒了下去。
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經奪過了右側那人的鋼刀,反手一抹。
“噗嗤!”
一道血線,在昏暗的燈光下飆射而出。
溫熱的液體濺在后面匪徒的臉上,讓他臉上的兇狠瞬間凝固成了極致的恐懼。
與此同時,另外幾名侍衛也動了。
他們沒有周元那般大開大合的威勢,動作卻更為簡潔、致命。
每一次出刀,都精準地劃過咽喉。
每一次閃身,都巧妙地避開要害。
他們就像是幾臺精密的殺戮機器,在狹窄的船艙之內,掀起了一場血腥的舞蹈。
慘叫聲、兵刃碰撞聲、重物倒地聲,瞬間混作一團。
船艙之內,頓時大亂。
“反擊!都他娘的給老子反擊!”
那漕幫堂主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目眥欲裂地嘶吼著。
他怎么也想不到,對方竟然真的敢在被數十人包圍的情況下,悍然動手。
那些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的漕幫匪徒,此刻也從驚恐中反應過來,被同伴的鮮血激發了骨子里的兇性,嚎叫著揮刀反撲。
“抓住那個姓許的!抓住他!”
堂主眼中閃過一絲狠辣,他看出來了,這幾個侍衛武藝高強,但只要拿下許元這個主心骨,一切便都能迎刃而解。
他大吼一聲,親自抽出腰間的佩刀,直奔許元而去。
“許元,你先動的手,這可是你自尋死路!”
他狂吼著,仿佛在為自己的行為尋找一個正當的理由。
“外面的人聽著!船上逆賊拒捕行兇,給我放箭!”
他一邊沖向許元,一邊朝著船艙外聲嘶力竭地大喊。
他要沖上甲板,他要讓外面那上百名弓箭手,將船上這些不長眼的東西,連同這艘官船,一起射成刺猬。
然而,許元的侍衛等人又豈會給他這個機會?
“保護侯爺!”
一名侍衛見狀,毫不猶豫地轉身,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一名匪徒的鋼刀,同時手中的佩刀也狠狠地捅進了對方的小腹。
“噗!”
刀鋒入肉,那名侍衛悶哼一聲,卻死死地擋在了堂主與許元之間。
在解決掉面前最后一名敵人后,他一個箭步便沖了過來,手中染血的鋼刀,如同一道閃電,直劈堂主的腦門。
堂主大驚失色,只得放棄沖向許元的打算,狼狽地舉刀格擋。
“鐺!”
金鐵交鳴之聲,震得人耳膜生疼。
堂主只覺得一股巨力從刀身傳來,虎口瞬間被震裂,鮮血淋漓,整個人蹬蹬蹬連退數步,險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驚駭地看著那名侍衛,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這人……好大的力氣!
根本來不及他多想,周元已如跗骨之蛆,欺身而上。
片刻之間,船艙內的戰斗便已接近尾聲。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尸體,濃郁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除了那被許元侍衛死死壓制的堂主,再無一個站著的漕幫匪徒。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須臾之間,許元的侍衛,以一人輕傷的代價,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內,干凈利落地解決了所有敵人。
可危機,并未解除。
“堂主!”
“放箭!快放箭!”
甲板之外,那十余艘黑漆小船上,傳來了焦急的呼喊聲。
船艙內的血腥一幕,他們透過破碎的窗欞看得一清二楚。
“嗡——嗡——”
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弓弦震動聲響起。
黑暗中,上百名弓箭手齊齊拉開了手中的長弓,一支支閃著寒芒的箭矢,對準了官船。
那密密麻麻的箭頭,在夜色下匯成了一片死亡的森林,散發著冰冷的殺機。
被一腳踹倒在地的漕幫堂主,看著窗外的景象,臉上終于又恢復了一絲血色。
他捂著流血的虎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瘋狂。
“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聲大笑,笑聲嘶啞而得意。
“許元,你的人是很能打,我承認。”
他指著許元,眼神怨毒無比。
“可再能打,能有我這上百支箭快嗎?”
他一步步走到破碎的窗邊,指著外面黑壓壓的弓箭手,如同在炫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我一聲令下,你們所有人,連同這艘船,都會被射成篩子!”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滿是勝券在握的傲慢。
“現在,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讓你的人,放下武器。然后你,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
“或許,我心情好了,還能留你一個全尸。”
面對這赤裸裸的死亡威脅,晉陽公主與高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洛夕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但她看向許元的眼神,卻依舊充滿了信任。
許元的幾名侍衛將許元與三女牢牢護在中間,手持鋼刀,眼神警惕地盯著窗外,身體緊繃如弓。
他們是精銳,但他們也是人。
面對上百支箭矢的齊射,在這無處可躲的船上,他們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