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作為銀行行長,對貨幣更為敏感,他試探著問道。
“王爺?shù)囊馑际侵甘忻嫔狭魍ǖ呢泿欧N類太過混亂?”
“說對了一半。”
江澈贊許地點了點頭,將問題拋給了他。
“宋祁,你來說說,現(xiàn)在我們帝國境內(nèi),老百姓買東西,都在用些什么?”
宋祁立即回答道:“回王爺,情況確實復雜,民間大額交易,多用朝廷鑄造的銀錠,或是直接稱量碎銀,小額交易,則使用前明乃至前宋流傳下來的各種銅錢,此外,由于海外貿(mào)易繁盛,市面上還流通著大量的西班牙銀元,葡萄牙克魯扎多,甚至還有荷蘭的盾幣,可謂是五花八門,換算起來極為不便,也給了許多奸商盤剝百姓的機會?!?/p>
“說得好?!?/p>
江澈的臉色嚴肅起來:“一個統(tǒng)一的帝國,卻沒有統(tǒng)一的貨幣!這簡直是個笑話!百姓交易不便,商稅難以核算,國家甚至無法精確掌握到底有多少財富在民間流通!這種情況,必須改變!”
柳承志聞言,立刻躬身道:“王爺圣明!臣等早已為此事困擾。臣以為,當務之急,是立刻下令,禁止外國貨幣流通,并由朝廷統(tǒng)一鑄造新的銀幣與銅錢,明定兌換比例,以正視聽!”
這確實是老成謀國的想法,也是歷朝歷代都會做的事情。
江澈卻搖了搖頭。
“這只是第一步,也是最淺顯的一步?!?/p>
“我們不僅僅是統(tǒng)一國內(nèi)的貨幣。而是讓我們的貨幣,去統(tǒng)一世界!”
“什么?!”
這一次,饒是三位重臣心性沉穩(wěn),也被這句話驚得心神劇震。
莫青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皺著眉頭,艱難地思索著。
“王爺,您的意思是……像我們在草原上推行貿(mào)易一樣,讓周邊那些藩屬國,也使用我們的貨幣?”
“藩屬國?不?!?/p>
“是全世界!包括我們的盟友,也包括我們剛剛擊敗的敵人,更包括那個遠在天邊,自詡為日不落帝國的英吉利!”
柳承志張了張嘴,只覺得喉嚨發(fā)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主管財政,深知貨幣乃國之血脈。
讓別國放棄自己的血脈,換上你的。
這比直接占領他們的土地還要困難百倍!
這根本不是靠武力能做到的事情!
“王爺……這……這恐怕……難如登天。”
宋祁鼓起勇氣,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各國皆有其貨幣體系,背后關系到其王室與貴族的核心利益?!?/p>
“強令他們使用我們的貨幣,必將引起所有國家的聯(lián)合抵制,其激烈程度,恐怕不亞于再次向整個歐洲宣戰(zhàn)!”
“我知道你們不理解?!?/p>
江澈站起身,踱到三人面前,緩緩說道:“我問你們,我們?yōu)槭裁匆蘼罚瑸槭裁匆㈣F路?”
柳承志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為了方便貨物運輸,降低成本,促進商業(yè)繁榮?!?/p>
“說得對,那我們投入巨資,修了遍布天下的官道,是不是可以向過往的商隊,收取一些過路費來維護道路呢?這合不合理?”
“合情合理?!绷兄军c頭。
“好?!?/p>
江澈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以前,我們收這個過路費,張家商隊給的是一袋米,李家商隊給的是一匹布,王家商隊給的是幾斤鹽,我們收上來,還要分類,要儲存,要折算,麻煩得要死?!?/p>
“現(xiàn)在,我要改個規(guī)矩。”
江澈伸出一根手指,擲地有聲地說道:“從今往后,這條路,只認我華夏印的票子。你們不管是誰,想從我的路上走,都得先拿你們的米、布、鹽,來我這里,換成我的票子,然后再用我的票子來交過路費,你們說,這個規(guī)矩,對我們而言,是好是壞?”
這個比喻太過淺顯,柳承志和宋祁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其中的好處。
“這當然是天大的好事!”
宋祁激動地一拍大腿,“如此一來,我們收上來的不再是五花八門的貨物,而是統(tǒng)一的票據(jù),賬目清晰,管理方便!”
“不止如此?!?/p>
莫青的眼神卻已經(jīng)亮得嚇人,他從這個簡單的比喻里,嗅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王爺,您的意思是不是……我們帝國,就是這條路。”
“全世界的國家,就是那些商隊。而我們帝國的商品,就是他們必須經(jīng)過這條路才能獲得的貨物!”
“哈哈哈!莫青,知我者,莫過你!”
江澈放聲大笑,對莫青的敏銳大加贊賞。
“正是如此!我們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科技,能生產(chǎn)出最優(yōu)良的鋼鐵、最精美的絲綢、最神奇的藥物!他們想不想要?想!我們擁有世界上最廣闊的市場,能消化掉他們所有的原材料和土特產(chǎn),讓他們賺取利潤!他們想不想要?也想!”
“以前,他們賣給我們原材料,我們付給他們銀子?!?/p>
“他們買我們的商品,也付給我們銀子。大家看起來很公平。”
“但從今往后,我要立下一個新規(guī)矩!”
“本王命令,帝國銀行開始籌備!在未來三年之內(nèi),帝國所有對外貿(mào)易,無論是進口還是出口,必須,也只能,使用我們自己發(fā)行的貨幣華元來進行結算!”
“歐洲人想買我們的絲綢?可以!先把你們的黃金白銀,拿到我們的帝國銀行,按照我們制定的牌價,兌換成華元,然后拿著華元來買!”
“南洋的土著想賣給我們香料?可以!我們付給你華元?!?/p>
“你拿著這個華元,可以來買我們的鐵鍋和布匹,也可以存進我們開遍世界的銀行里!”
“當全世界為了和我們做生意,都必須儲備我們的華元時,你們想過沒有,這意味著什么?”
江澈的目光灼灼地看著已經(jīng)陷入呆滯的三人。
“這意味著,我們掌握了全世界的經(jīng)濟命脈!”
“我們可以通過控制華元的發(fā)行量,來決定他們是富裕還是貧窮!”
“也可以讓他們的財富,在一夜之間變成廢紙!這就叫金融霸權!”
“這……”
柳承志的額頭上已經(jīng)全是冷汗,他被江澈描繪的這幅圖景徹底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