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達慕大會,我會親自操辦。”
阿古蘭退后一步,眼神明亮得驚人。
“我會讓所有部落都看到,天可汗的兒子,就是草原未來的太陽,誰敢有二心,不用等你的天狼衛動手,我的蒼狼騎會先撕碎他。”
她重新找回了女王的威嚴與果決,并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強大。
因為她清楚,她的背后,站著的是整個草原唯一的天。
江澈凝視著她,許久,才低聲開口。
“阿古蘭,那達慕只是第一步。”
“我要讓利巴多他們,把生意做到關內去,既然皇帝想用商人來打仗,那我就派我的商人,去他的京城里,放一把火。”
“皇帝想在我的草原上玩錢,那我就陪他玩玩。”
“看看最后,這天下財富的流向,到底姓朱,還是姓江。”
很快,天可汗將為其子舉辦那達慕大會的消息。
如同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面,在廣袤的草原上掀起滔天巨浪。
王庭的使者騎著快馬,將鑲著狼牙的令牌送到一座座帳篷前。
那不僅僅是一份邀請,更是一道不容置喙的命令。
“天可汗的兒子,這是要立儲君啊。”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首領摩挲著手中的令牌。
他經歷過草原最混亂的時代,也見證了江澈如何用血與火統一北方。
他不想反抗,也無力反抗,只能在心底祈禱。
這位新的草原之主,能比過去的霸主們仁慈一些。
“備上最好的馬,最美的玉,還有部落里最烈的酒!快去!”
而更多像利巴多一樣的新興部落首領,則嗅到了機會的味道。
他們本就是后起之秀,但也是最敏銳的投機者。
舊的貴族體系被天狼衛的鐵蹄踏碎,留下的權力真空,正是他們向上攀爬的天梯。這次那達慕,就是一次決定未來座次的盛宴。
誰能在那位小王子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
誰就能在未來的黃金之路上分到最大的一杯羹。
利巴多的帳篷內,他將那枚狼牙令牌放在桌案最中央。
帳內的幾個心腹親信,呼吸都變得粗重。
“首領,我們之前提議為小王子慶賀,是不是太出格了?”
一個留著山羊胡的幕僚聲音發顫。
他們當初的提議,無異于繞過王后阿古蘭,直接向天可汗獻媚。
這在等級森嚴的草原,是大忌。
一步走錯,就是粉身碎骨。
利巴多肥胖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
“出格?不。”
“這叫投名狀。”
“天可汗是什么人?他需要我們這些部落首領看王后的臉色行事嗎?不,他要的是絕對的忠誠!”
利巴多猛地站起身,“如今他不僅同意了,還要親自操辦!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我們賭對了!我們的忠心,天可汗看見了!”
“這次那達慕,就是我們利巴多部落,從一個二流部落,變成王庭座上賓的最好機會!傳我的命令,把我們壓箱底的寶貝全都拿出來!從東海運來的珍珠,從西域販來的寶石,還有我們最好的五十匹汗血馬!我要讓整個草原都知道,誰才是最懂天可汗心思的人!”
……
兩天后,深夜,王庭主帳內,江澈聽著夜宵的匯報。
“王爺,查清楚了。”
“商隊頭目,宋致遠,明面上是京城最大的綢緞商錦繡閣的老板,但他的真實身份,是皇帝的內書堂隨堂太監。”
“太監?”
這倒是個意外發現。
朱高熾居然派了個太監來跟他打商戰?
“沒錯。”
夜梟繼續匯報道,“這個宋致遠極不簡單,早年在戶部歷練過,精通算學和錢糧轉運。后來被調入內廷,深得皇帝信賴,這次他帶來的商隊,規模三千人,駱駝五千峰,其中,核心人員超過三百,全是高手。根據我們的觀察,這些人步伐沉穩,更像是北鎮撫司的緹騎。”
錦衣衛披著商人的皮,太監當著大老板。
“貨源更有趣。”
夜梟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他們的絲綢、茶葉、瓷器,出廠價就比我們從江南拿貨便宜三成,資金更是雄厚得可怕,據我們在京城的眼線回報,戶部專門為此開設了一個秘密賬目,由皇帝直接劃撥,他們這趟來草原,根本不是為了賺錢,就是來燒錢的。”
江澈展開羊皮卷,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夜梟查到的一切。
他看得很快,腦子里已經開始飛速構建整個事件的全貌。
朱高熾這一招,用遠低于市場的價格沖擊草原的物價體系。
擠壓江澈麾下商路的生存空間。
同時,用海量的財富收買那些搖擺不定的小部落。
再利用商隊做掩護,讓錦衣衛滲透進來,刺探情報,甚至進行暗殺和策反。
如果應對不當,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黃金之路。
真的會被這條來自京城的金融毒蛇咬得千瘡百孔。
“他們現在到哪里了?”
江澈放下羊皮卷,語氣平靜。
“剛過野狐嶺,預計十日后抵達草原腹地。他們走得很慢,一路上都在跟沿途的小部落接觸,散播消息,說只要愿意跟他們做生意,所有貨物都以京城的價格出售。”
夜梟的語氣里透出一股殺氣,“王爺,要不要我帶人……”
在他看來,解決麻煩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解決掉制造麻煩的人。
幾千人的商隊而已,天狼衛一個沖鋒,就能讓他們永遠留在野狐嶺。
“不。”
“現在殺了他們,太便宜朱高熾了,他只會派來第二個、第三個宋致遠。治標不治本。”
江澈站起身,走到帳篷門口,掀開簾子的一角。
“他想用錢來打仗,我就陪他玩,他送了這么大一份禮來,我們怎么能不收下呢?”
夜梟愣住了。
他完全無法理解江澈的思路。
在他看來,這支商隊就是一把插向王庭心臟的毒刃,躲都來不及,怎么還能迎上去?
江澈沒有解釋,重新坐回主位,“傳我的命令。第一,讓沿途所有忠于我們的部落,不準與宋致遠的商隊進行任何交易,但可以接受他們的善意。”
“第二,讓李觀準備好,我要他以草原第一商團的身份,去迎接這位來自京城的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