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要你們試。”
江澈的聲音冷了下來。
“別人的經驗是別人的,我們自己要闖出一條路。炸了,就再鑄,直到它不炸為止!所有因此傷亡的弟兄,撫恤金提十倍,家人我來養!”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工匠們眼中的疑慮瞬間被狂熱所取代。
在這樣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時代。
江澈的話,無異于給了他們最強的定心丸。
就在江澈規劃著火器所的下一步研發方向時。
一名暗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后。
“司主,漢城急報。”
江澈接過密封的蠟丸,捏碎,取出里面的紙卷。
情報很短,卻信息量巨大。
漢王朱高煦,率領在草原上百戰余生的精銳大軍,返回了其封地漢城。
入城之日,朱高煦舉行了規模空前的閱兵。
鐵甲如云,刀槍如林,數萬大軍的煞氣直沖云霄,整個北境為之震動。
漢王在閱兵式上,親自為有功將士斟酒,聲稱與諸君共富貴,引得全軍狂熱高呼。
一時間,朱高煦在北境的聲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他不再是京城里那個處處受氣的藩王,而是手握重兵、一言九鼎的北境之主。
江澈摩挲著紙卷,面無表情。
當一頭猛虎品嘗過鮮血的滋味。
又擁有了撕碎一切的利爪和獠牙后,它絕不會再滿足于蜷縮在籠子里。
朱高煦的野心,被他親手點燃,又被一場場勝利澆上了滾油。
果然,第二份情報緊隨而至。
情報詳細列出了朱高煦近期的所有異動。
其麾下軍隊的駐防開始進行非正常調動,兵鋒隱隱指向關內。
雖然早有預料,可沒想到朱高煦會這么急。
幾天后,漢王府的親筆信函。
由專門的信使,繞過所有耳目,直接送到了江澈的手中。
江澈看著信,幾乎要笑出聲。
這位漢王殿下,還是老樣子,永遠那么自信,那么理所當然。
當初若不是自己提點,他早就被他那個皇帝老爹和太子大哥玩死在京城了。
自己幫他,是看他還有用,把他這條瘋狗從京城這個死局里撈出來,扔到草原上去咬人。
可現在,這條瘋狗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想反過來當主人了。
他把自己當什么了,可以隨意拉攏的打手?
江澈甚至懶得回信,拿起朱高煦的親筆信,走到書房的一角。
那里有一個專門存放廢棄文書的箱子。
“大人,這……不回復嗎?”親衛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
這可是漢王的親筆信!如此怠慢,若是傳出去……
“回什么?”
江澈轉過身,撣了撣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一條狗,在沖你搖尾巴的時候,你可以摸摸它的頭。”
“可當它對著你齜牙,以為自己是狼的時候,你該做的,不是跟它商量,而是準備好棍子。”
“告訴下面的人,漢王府再有任何信件送來,一概不必接收,直接退回。”
“是!”
親衛心中一凜,立刻領命而去。
江澈重新走到窗邊,望著遠處基地里沖天的黑煙。
朱高煦也好,朱高熾也罷,甚至遠在京城的朱棣。
他們爭的是那個龍椅,是朱家的天下。
可他江澈,要的是這整個天下。
他救朱高煦,不是為了讓他當皇帝。
只是覺得他當時若死了,太過無趣,也太過浪費。
如今,靶子養肥了,自覺能反客為主了。
江澈卻懶得再陪他們玩這老套的宮廷游戲。
我有槍,有炮,有無敵的艦隊,有數不清的財富和忠心耿耿的部下。
我老婆孩子熱炕頭,在自己的地盤上當土皇帝,日子過得舒舒服服。
誰愛當皇帝誰去當。
別來惹我。
誰來惹我,我就讓誰知道,什么叫工業時代的力量。
“走,去看看我兒子。”
江澈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比起那些朝堂上的腌臢事,還是自己那個虎頭虎腦的兒子更可愛。
遼東基地深處,一處防衛嚴密的院落里。
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吃力地擺弄著一個半人高的木頭疙瘩。
那赫然是一艘寶船的模型,雖然做工粗糙。
但船身上的水密隔艙、硬帆結構,卻一應俱全。
“爹!”
小男孩看到江澈,眼睛一亮,邁著小短腿就撲了過來。
江澈一把將他抱起,在他肉嘟嘟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江源,又在玩你的破船呢?”
“才不是破船!”
江源摟著江澈的脖子,大聲反駁。
“這是我的艦隊!等我長大了,要開著它,去大海的盡頭,把所有好東西都給爹和娘帶回來!”
童言無忌,卻讓江澈心中一暖。
他抱著兒子,看向遠方無盡的群山。
龍椅有什么好爭的?
大海的盡頭,陸地的彼端,那才是男兒應該征服的疆場。
朱高煦,希望你能鬧得久一點,動靜大一點。
為我,再多爭取一些時間吧。
與兒子江源的溫存時光短暫卻珍貴。
當江澈從那座充滿童趣的小院離開時。
他臉上的笑意便已收斂干凈。
鐵靴踏在鋼板鋪就的地面上,發出沉悶回響。
來到了遼東線的指揮室內。
被江澈認命為遼東基地后勤與經濟的總管李觀,還有幾位負責軍工訓練的核心部將,早已在此等候。
他們站得筆直,只有在江澈踏入房間時,眼神才有了細微的波動。
江澈沒有坐,他走到巨大的沙盤前。
那上面是整個大明北方的詳細地貌。
他隨手將那封朱高煦的親筆信扔在沙盤上。
“漢王殿下,想請我們入局。”
“他覺得,他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李觀頓時冷笑一聲,別人不清楚,他可是清楚的很。
從朱高煦抵達北境的時候,他就一直都在,要不是江澈幫忙,上前一步。
“大人,漢王近期在封地動作頻繁,擴軍三千,皆是騎兵,而且他派人接觸了朵顏三衛的舊部。”
“意料之中。”
江澈的手指在沙盤上劃過,從朱高煦所在的高句麗,一直劃到草原深處。
“他以為拿捏住了我的命脈,覺得草原是我的軟肋。”
真是可笑。
他江澈的命脈,從來都不是什么草原部落。
而是腳下這座能生產鋼鐵、火藥、無盡財富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