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敲了敲門。
不等里面回應,他一把推開門,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辦公桌后,劉峰正端著搪瓷茶缸,眉頭緊鎖地看著一份關于財政權收回的文件。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跪嚇得手一抖,滾燙的茶水濺了一桌子。
“你是哪個公社的?怎么進來的!”
劉峰猛地拍案而起,官威十足。
江沐根本不接話,只是把頭磕得砰砰響,地板都仿佛顫了三顫。
“大老爺?。∧傻媒o俺做主??!俺是下河灣大隊的王老實,那村支書的小舅子,非說俺家的地基占了他家的祖墳,昨晚上帶著十幾號人,拿著大鎬就把俺家房子給扒了??!”
他一邊哭訴,一邊用臟兮兮的袖管抹著并不存在的鼻涕,順勢往前挪了幾步,距離劉峰不過兩米之遙。
“俺娘氣得當場就咽了氣,俺媳婦抱著娃在雪地里哭了一宿……大老爺,您要是不管,俺這就撞死在這屋里頭!”
劉峰聽得腦仁生疼,眼中滿是厭惡。
他剛來這窮鄉僻壤,正是立威奪權的關鍵時刻,哪有功夫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刁民破事。
但看著這無賴架勢,要是真死在辦公室里,不僅晦氣,傳出去更是政治污點。
“行了!別嚎了!”
劉峰強壓著火氣,從桌上抓起電話。
“下河灣大隊是吧?我現在就給你們大隊書記打電話,讓他去處理!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出去!”
就在劉峰伸手撥號的瞬間,江沐低垂的眼眸中閃過冰冷的寒芒。
意念一動,系統面板在視網膜上無聲展開。
【道具啟動:疾病儲存器】
【當前儲存病灶:重度高血壓(II期)、冠狀動脈粥樣硬化、陳舊性心肌梗死、急性腦血管畸形……】
這些都是他平日行醫時,從患者身上抽取出來的病氣。
原本是為了救人,今日,卻是為了殺人。
全部釋放。目標:劉峰。
江沐心中默念。
一股無形的、陰寒至極的氣流,瞬間穿透了劉峰那具保養得宜的軀體。
劉峰莫名覺得后脖頸一涼,打了個寒顫,心里那種煩躁感愈發強烈。
“你怎么還不走?”
見江沐還賴在地上,劉峰抓起桌上的煙灰缸作勢要砸。
江沐見好就收,立刻換上一副千恩萬謝的嘴臉,站起身來,還故意把自己那雙滿是泥濘的破布鞋在光潔的水泥地上蹭了蹭。
“謝謝青天大老爺!大老爺長命百歲!那俺就回去等信兒了,要是他們還欺負俺,俺明天還來找您!”
“滾!”
劉峰咆哮出聲。
這時候,聞聲趕來的秘書滿頭大汗地沖進屋,見狀趕緊拽著江沐的胳膊,把他往外拽。
“哪來的瘋子!保衛科干什么吃的!”
一直被拖出辦公樓,扔出大門,江沐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那張苦大仇深的臉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笑。
轉過街角,他身形沒入一條無人的小巷,再次出來時,已恢復了原本清俊挺拔的模樣。
……
縣長辦公室內。
秘書送走瘟神回來,剛把門關上,迎接他的就是劉峰的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
“你們是干什么吃的!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放進來?我看這保衛科長也是不用干了!”
劉峰氣得胸膛劇烈起伏,臉色漲得通紅。
“縣長,是我失職,我這就去檢討……”
秘書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檢討有個屁用!我要的是……”
劉峰的話音戛然而止。
一股溫熱的液體突然從鼻腔里噴涌而出,滴落在面前那份關于整頓財政的文件上,暈染開一片刺目的猩紅。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擦,卻發現越擦越多,那血根本止不住。
“縣長!您流鼻血了!”
秘書驚慌失措地掏出手帕遞過去。
劉峰剛想說話,心臟猛地一陣抽搐,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房,狠狠一捏。
“呃……”
劇烈的絞痛讓他瞬間失去了力氣,整個人癱軟在紅木椅子上。
緊接著,肺部的空氣像是被抽干了一樣,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天旋地轉。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發黑。
他想喊,喉嚨里卻只能發出瀕死喘息。
“縣長!縣長您別嚇我!快來人??!備車!快備車去醫院!”
秘書凄厲的喊叫聲瞬間打破了縣委大樓的平靜。
……
次日清晨。
青蓮公社二大隊。
雪后的陽光格外刺眼,照在屋檐下的冰棱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暈。
江沐正坐在自家院子里劈柴,斧頭落下,木柴應聲而裂,動作利落而富有韻律。
“江哥!江哥!”
梁宇連大門都顧不上敲,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臉上的表情精彩至極,說是驚恐,眼底卻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出大事了!”
江沐直起身,把斧頭釘在樹墩上,神色淡然地拿過毛巾擦了擦手。
“大清早的,咋呼什么?天塌了?”
“比天塌了還邪乎!”梁宇抓起石桌上的水瓢灌了一大口涼水,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湊過來,“那個新來的劉大縣長,昨兒個下午突然發病,還沒送到醫院人就不行了!”
江沐眉毛微微一挑,恰到好處地表現出驚訝。
“哦?什么病這么急?不是說他身體挺硬朗嗎?”
“誰知道呢!”梁宇一拍大腿,“聽說是怪??!鼻血止不住地流,心臟也不行,喘不上氣,縣醫院那幫大夫都看傻了,說是五臟六腑一下子全衰竭了?,F在就靠著呼吸機茍延殘喘!”
說到這,梁宇忍不住啐了一口,臉上滿是幸災樂禍。
“這就是報應!讓他整天琢磨著整人,這下好了,把自己給整廢了!你是不知道,今兒一早消息傳開,好些人都在背地里偷著樂呢?!?/p>
江沐笑著點了點頭。
“確實是報應。人在做,天在看,有些賬,總是要算的。”
送走梁宇沒多久,楊小軍也風風火火地趕到了。
相比梁宇的道聽途說,楊小軍帶來的消息更確切。
“確認了,腦溢血并發心肌梗死,現在吊著命呢?!睏钚≤婞c了根煙,手還有些微微發抖,“趙副縣長現在重新主持工作,這天,算是變回來了?!?/p>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京城。
一場更為驚心動魄的清洗也在悄然落幕。
江家老爺子雷霆震怒,根本沒給對手任何喘息的機會。
徐家一夜之間,大廈將傾。
被江老爺子當眾砸爛的不僅是徐巖國的古董,更是他幾十年的政治根基。
當晚,一封加急電報送到了青蓮公社。
江沐展開那張薄薄的紙條,上面只有江衛國發來的寥寥數語,字跡剛勁有力:
“烏云散盡,徐已伏法。勿念,安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