剌草民斗膽問大人,您能分多少?”
李逸的反問,讓張賢拿名冊的手頓了頓,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此話何意?”張賢詫異看來。
李逸連忙開口解釋:“回大人,連年征戰民不聊生,陛下一統給了天下百姓安穩生活,草民無以回報陛下圣恩,只能多種地多為國庫上繳稅糧,國富民強,方能長治久安。”
【國富民強,方能長治久安?】
張賢咀嚼著李逸的這句話,這可不是一般窮苦農戶能說出來的,讓張賢更是驚訝,知道不能再將李逸當做一般的農戶獵戶來看待,另外見李逸說話時面色誠懇,語氣平穩,不像是刻意所說。
張賢皺了皺眉說道:“地分下去可是要種的,分地不種,這事可大可小,畝數太多被追責是會被抓去充軍的,本官甚至也要受牽連”
既然收了李逸的狼皮,張賢自是要把話說清楚些。
“回大人,草民想得很清楚了,不只我要多種地,來年我還打算讓村里人和我一起多種地,地多糧食多,人自然就不會餓了?!?/p>
反復確認了李逸似是真心,張賢也有些動容問道:“那你也要給我說個數字吧。”
“五十畝不嫌少,百畝不嫌多!”
張賢挑眉,李逸如此大的口氣讓他有些不悅:
“我便是分你百畝田地,你又種得完嗎?”
“回大人,草民狩獵所得買了兩頭大騾子,幾十畝地還是能種的?!?/p>
“草民愿意和大人立字據,若是來年秋收不能上繳稅糧,心甘情愿被充作苦力?!?/p>
“不過草民也有一事相求”
張賢抬了抬手示意:“說吧.....”
“草民想蓋一棟更大的房子,就是不知道這合不合規矩。”
張賢略一沉吟說道:“雖是有新的律法針對這方面,但短時間內是無法落實到各村的,只要其他村民沒有意見,你可以擇地再蓋房子?!?/p>
張賢對李逸說的蓋房子一事絲毫不以為意,所在乎的是李逸要大量分田地的真偽。
“你所在村子是哪里?”
“回大人,大荒村”
“大荒村?”
張賢翻開名冊查找到大荒村,在名冊上寫著大荒村李三,分十畝田地。
李逸的十畝田地,有四畝是原主李三為了騙米種吃分的,剩下的六畝是上次救玉竹出來時分的,正好湊夠十畝地,而除了李逸,大荒村就再無其他農戶記錄在冊了。
張賢手指敲擊桌面,沉思著默不作聲,這期間李逸就耐心地等待著。
似是想到什么,張賢的眉頭舒展開,面帶笑意:“不如這樣,你的所有要求本官都能答應,但我也有一個條件?!?/p>
李逸神色一正:“大人請說!”
“你們大荒村是安平縣下為數不多的野村,沒有正式記錄在冊,只要你愿意當大荒村的村正,將村子現有的農戶和田地統計上來,讓大荒村也記錄在冊,我就答應你的要求,你看如何?”
張賢也有自己的考慮,一般像是村正和鄉正多都是農戶們自行推薦選出來的,少有縣衙直接挑選的,但大荒村那邊確實也需要個村正,來幫助縣衙統計管理村內之事,也包括征收稅糧。
李逸是沒想到,自己就過來分個田地,結果還要被拉著當村長了。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他在村里的地位,和村正也沒有什么區別,所有人都聽他的都打算跟著他賺錢,比村正還有號召力,他一句話沒有人敢不配合的。
“草民愿意當大荒村的村正,為縣衙分憂,盡一份力”
見李逸答應下來,張賢頗為滿意,將所有野村都記錄在冊,這也是都吏大人走之前所下達的命令。
“好,你既是村正,村里你說的算,蓋房子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吧。”
“至于分田,要種百畝田地可不是兒戲啊,哪怕你有大牲口?!?/p>
“這樣吧,我再劃你四十畝田地,給你湊夠五十畝,另外提醒你一句,之前衙門所說的減免稅賦一事,上面的大人說了,不合律法已經作廢了,不過你即是村正還分了如此多田地,本官可以做主給你免除一成的賦稅?!?/p>
“如此,你看如何?”
李逸拱手行禮:“一切都聽大人的?!?/p>
張賢在名冊之上重新做了記錄,在李逸的名字后面還標注了村正二字,登記了田地畝數后,讓李逸按手印。
一切完畢,李逸再次行禮:“有勞大人,草民告退,便不打擾大人了”
李逸正打算離去,卻聽張賢又說。
“莫急......”
“按規矩....是分兩畝田地送一個媳婦,你正直青壯更應多領幾個媳婦回去,陛下的旨意可不只是多種地啊,還要農戶多生養的,你既是村正,自是要起表率作用.....”
張賢嘴角含笑,李逸的面皮卻是在抽動。
好家伙!兩畝地一個媳婦,他剛才可是分了四十畝地!那不就是二十個媳婦!再給他兩個腰子他也承受不起?。?/p>
這要真帶回去二十個媳婦,他這一天到晚可就不用干別的事情了,完全就是個無情的人形打樁機。
“大人!草民已有四個媳婦和一個嫂嫂,這分媳婦之事......”
看李逸面色為難,終于沒了剛才的自信和從容,張賢呵呵笑道:
“這樣吧,十畝地一個媳婦,你去大牢里選四個罪女吧?!?/p>
“不要覺得為難,那些罪女不少都是大戶人家的,如今天寒地凍又缺衣少食,你帶走她們也是在幫她們,你那五十畝天地,來年也好幫你種不是?”
見張賢如此說了,李逸知道此事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只能硬著頭皮應下來。
“是!多謝大人體諒!”
“呵呵......去吧,李村正,只要是牢里的罪女你可以隨便選擇,若是看著順眼,多選幾個也無妨?!?/p>
“來人,把李班頭喊過來......”
衙役領命離去,沒多時李班頭便趕了過來。
看到李逸在這李班頭還有些詫異,對張賢行禮后恭敬地詢問:
“大人,有何事吩咐屬下?”
“你帶李村正去大牢,里面的罪女任他隨便選,記住啊,至少四個多些也可以的?!?/p>
“屬下領命.....”
李班頭帶著笑容僵硬的李逸離開,走出一段距離后他笑著說:
“李兄弟,好福氣啊,一下能帶走四個罪女!”
既然趙縣蔚和王金石都稱呼李逸為兄弟,李班頭覺得他這么稱呼是一點都不虧啊。
李逸無奈嘆息:“唉....李班頭,實不相瞞,我家里已經有了四個媳婦,再領四個我那間破屋都裝不下了”
李班頭聽聞卻不覺得有什么,這年頭誰還沒有幾個媳婦。
二人一路走到縣衙大牢,李班頭和獄卒說了明來意,就帶著李逸進入大牢之中。
“既然縣令大人都發話了,這里面的罪女你隨便選,選好了叫我?!?/p>
見李逸還苦著臉,李班頭輕拍了他一下安慰道:
“李兄弟,雖說那些屁股大看著就能生養都被挑了去,但剩下這些之前那也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的姑娘,呃.....雖說現在看著臟兮兮的,不過洗干凈就好了,嘿嘿.....你慢慢挑選吧”
李逸偷著斜了眼身邊的李班頭,心說:你人還怪好的,我踏馬謝謝你??!
冷風從大牢里的過道吹過,夾帶著一股混合在一起的難聞氣味,李逸從一間間牢房前走過,那些衣著單薄破舊蓬頭垢面的女子,就像企鵝一樣蜷縮著擠在一起,絕大多數的人都眼神呆滯。
有幾個女人注意到他,掙扎著湊到牢門口。
“你.....你是來選媳婦的嗎?選我啊,我還是完璧之身呢!帶走我!”
“選我!選我!一天給我一頓飽飯,你讓我干什么都可以,全聽你的!”
“選我,我爹以前是大官,我可是大家閨秀!”
越來越多的女子湊到門口,賣力地推銷著自己,讓李逸想到了曾經的白雪兒和于巧倩,當時她們兩個就縮在角落里,低著頭生怕是被選走。
李逸稍作思量清了清嗓子喊道:
“我要帶走四個人,不過說好啊,我就是普通的窮苦農戶,脾氣也不太好,你們跟我回去,要種地,要織布,什么活能賺錢就干什么,我會給你們吃的,但若是做得我不滿意,打罵是少不了,所以....你們可要想好啊”
李逸說這話還故意讓自己看著兇一些,當即就有人不少女人后退到牢房最深處。
在牢房里,雖是又冷又餓,但不用做活啊,另外之前有位大人來過,那之后獄卒們很少打罵她們,所以聽李逸這么說后,大多人的心里都猶豫了。
都是大家閨秀,有幾個會做活的,所以挨打是肯定少不了的,一個不小心被打死也說不定。
一個頭發很亂,用破布蒙著臉的女人起身走到牢門口:
“雪兒和倩兒還好嗎?我記得上次就是你帶走的她們?!?/p>
李逸詫異的看過去,眼前這女人被破布遮擋著半張臉只露出一對大眼睛,眼神清澈,只是有些虛弱,李逸沒想到這女子會認識白雪兒和于巧倩。
轉念一想,她們應是在一個牢房中關了很久,會記得也正常的。
“她們都挺好的”
李逸盯著這女子,等了有一會也沒有聽到她的心聲。
在他要轉身離開離開時,女子開口:“我跟你走,我可以學著做你說的那些活,只求有口飯吃”
李逸剛才的那些話,將不少想要和他走的女人嚇退,但若是仔細觀察是能發現破綻的,畢竟他的穿著神態沒有刻意去偽裝。
尋常農戶穿的都是破衣爛衫,臟兮兮的還兩腮無肉,李逸卻是穿著皮衣戴著皮帽,走路步伐沉穩有力,眼神精亮,怎么看都不像是缺衣少食的那種人。
李逸仔細打量眼前的女人,她的眼睛靈動有神睫毛很長,只看這雙眼睛應該是個極美的女人,即使身處于如此落魄的處境之中,依舊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
這個姑娘,應該有些不簡單??!
“好,那你跟我一起走吧!”
李逸沒有再多想,若不是縣丞要求,他是一個都不想帶走,算上張繡娘和烏蘭在內,他這便是有六個媳婦。
眼下沒有辦法是不得已而為之,就算帶回去也是想著以后能幫著做工,而他會給出不錯的待遇,至少不用再忍饑挨餓。
“既然另外三人你也沒有人選,不如我來幫你選,我可保證帶回去都會聽你的話,若是不滿意,打罵任由你,唯一的請求便是希望你能允許我多帶走一人,我們姐妹五個不愿分開。”
李逸盯著女子的眼睛,短暫思索后點頭答應:“可以,就按你說的來吧”
女子微微點頭,轉身看向牢房的角落說道:“琳兒,瑜兒,瑾兒,馨兒,我們隨這位公子一起離開。”
角落里,四個女子相繼站起走過來,她們都是如同眼前女子這般,臉被破布包裹著。
“呵呵呵.....你選她們五個肯定會后悔的,不如讓她們揭開臉上的破布給你看看啊......”
有隔壁牢房的女人開口譏笑。
李逸仿佛是沒有聽見,對著牢房外的方向喊道:“李班頭,我選好了”
不多時,李班頭就走了過來:“李兄弟,你選擇是哪幾個?”
李逸指向柵欄門內的五個人女人說道:“臟兮兮的什么都看不出來,就她們五個吧”
李班頭看過來后,神色變得有些古怪,也不避諱皺眉說道:
“李兄弟,我看你還是重新選吧,她們五個應是感染了什么病癥,臉上布滿紅色斑點還脫皮啊買,模樣.....”
李班頭不再說下去,也算是好意提醒。
李逸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這五個女人全都用破布遮擋著臉,不是極美就是極丑,而若是前者必是不可能留到現在早被別人選走了,只能是后者。
“李班頭,這牢房里可曾有其它人和她們這般?”李逸問道。
李班頭略一沉思回道:“呃.....這道沒有?!?/p>
李逸點頭:“如此便能說明這病癥至少不傳染,那就無礙了,就她們五個吧?!?/p>
見李逸說得如此篤定,李班頭也不再勸說,喊來獄卒打開牢房。
一行人出了牢房,李班頭將代表五女身份的木牌拿走說道:
“李兄弟你直接走吧,我去跟縣丞大人說便可”
李逸拱手:“那有勞李班頭了!”
看著李班頭離去,李逸轉身對五女說道:“你們在這稍等,我去一下后面?!?/p>
李逸去找了趙川,給了他兩張狼皮,另一張讓他代為轉交給縣令大人。
趙川上次只當是說笑沒當真,沒想到李逸真的給他送來可狼皮,連說晚上要帶他去王金石那里吃酒,不過一聽李逸又領了五個罪女要馬上回村,只能悻悻作罷,說下次必須一起吃酒一起吃肉。
五女一直在原地等待,見李逸返回微微欠身失禮。
“走吧.....”
李逸帶著五女向縣衙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