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不知怎的,里面驟亮。
光影重重,投射到四面板上,里面竟好似藏著山水……
他們好似看到,遠處的山巔上,坐著一吹簫老翁。
更遠的天邊,飄浮著祥云。
河邊,小童敲擊鍋碗瓢盆,加入這琴簫聲中。
小橋流水,橋上是臨別依依的男女,仿佛妻子送別遠征的丈夫。
橋下,男人扶著懷孕的妻子。
他們的剪影都落在木箱上,卻又不似尋常的皮影戲法,十分逼真。
尤其那遠山,還有流水聲……
連皇帝都深感震撼。
“這是將宮外的人和景致都搬進大殿了!?”
眾人看著那些活靈活現、一直在動作變換的景致,一邊聽著福襄郡主的琴音,莫名其妙的生出諸多感慨。
不知怎得,陷入一種死亡與新生交織的復雜情緒中。
腦海中浮現許多人影,那都是他們渴望此刻就陪在身邊的。
最后一段,簫聲止住了。
琴聲也緩緩落下,歸于沉靜。
尾音一結束,幾乎沒什么人反應過來。
福襄郡主肉眼可見的,大大松了口氣。
終于彈完了!
哪怕有簫聲的墊底和掩飾,她還是彈錯了幾個音。
但好像沒人發現。
楚王面上滿是自豪,第一個拍手叫好。
緊接著便是各樣的贊美聲,此起彼伏。
皇帝的喜惡最重要。
福襄郡主忙問:“皇伯伯!福襄所獻的這一曲,您可喜歡?”
皇帝贊嘆。
“福襄,你有心了!曲在景中,景隨曲變,好,很好!你肯花心思,不錯!”
趙凜并沒有與有榮焉。
他心知,這種巧思,不是福襄想出來的。
福襄郡主沒有獨享夸贊。
她坦言。
“皇伯伯,這些都是陸昭寧幫我布置的!皇伯伯要夸就連她一同夸吧!”
皇帝也猜到了。
顧珩自個兒挑的妻子,必然有過人之處。
“陸氏何在?”皇帝問,“說說看,這木箱子里頭,到底有何玄機。”
福襄郡主指向那木箱,“皇伯伯,人都在里面呢,陸昭寧也在里頭!”
隨后她跑到木箱邊。
“都出來吧!”
隨著一扇暗門打開,陸昭寧從里面走出。
兩邊的人疑惑。
“世子夫人何時進去的?”
“不知道啊,我也沒看見。”
陸昭寧走到前面,恭敬行禮。
“臣婦參見皇上。”
皇帝早就想瞧瞧,能讓顧珩豁出去,用戰功求娶,甘冒人倫之險的陸氏,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
他打量起陸昭寧。
端正溫婉,是尋常大戶人家正妻該有的模樣。
十七八歲的女子,還未完全長開,那張秾麗的臉,多一分顯艷俗,少一分又顯寡淡,是恰如其分的美。
他有眾多妃嬪,陸氏的長相,放在她們中,必然不是最出挑的那個,但,她那雙仿佛藏著許多事的眼睛,倒是特別。
“免禮。”皇帝威嚴尚在,“陸氏,這都是你的主意?”
“是。”
福襄郡主插話:“你快說說,那木箱怎么回事!”
陸昭寧不疾不徐。
“其實與皮影子戲類似,此木箱內,設有各樣機關,啟動后,那些剪影就能自已動。”
“那些水聲、敲擊聲,也都是機關?”皇后問。
“回娘娘的話,是的。”陸昭寧不忘提起,“都是臣婦托官匠署——陳郎君所制。其中照明最為關鍵的,是之前皇上賞賜的新婚賀禮,南海明珠。”
說起這南海明珠,皇帝有印象。
不過沒想到,一顆夜明珠,能用到這里。
這時,長公主問話。
“方才箱子里的簫聲,是機關,還是你吹奏?”
陸昭寧朝著長公主那邊躬身行禮。
“是臣婦。”
福襄郡主直接挽著她胳膊,炫耀似的道。
“不止這簫聲,曲譜都是她改的,她還教我彈琴呢!”
此話一出,好些人都很意外。
尤其是顧長淵。
他定定地望著陸昭寧,滿眼震驚、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