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富麗堂皇,宛如一座宮殿。
陸昭寧以前受邀于八音雅舍,卻沒見過長公主。
那時候的長公主,許是瞧不上她的。
今日卻單獨召見她。
云水苑。
長公主坐在那水榭中,四周微風陣陣,心曠神怡。
陸昭寧被帶到她面前,恭敬行禮。
“臣婦見過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已經換下宮宴時候的華服,穿得素雅。
但是,她眉眼凌厲,是天家浸淫出的威嚴、不可侵犯。
只一眼,她將陸昭寧從頭掃視到腳。
“坐。”
陸昭寧聽話坐下,半垂著腦袋,一副洗耳恭聽模樣。
長公主道。
“你很聰明,膽子也大。難怪能從商賈之女,搖身一變成為世子夫人。”
陸昭寧態度謙卑。
“殿下過贊了。論智慧和膽量,臣婦遠不及殿下。早聽聞,殿下年少時隨先帝馳騁戰場……”
“這種恭維諂媚的話,本宮聽得多了。”長公主面色微冷,“陸氏,你這張嘴,總能說些與眾不同的吧?”
陸昭寧抿了抿唇。
“臣婦出身卑賤,不懂得討殿下開心,恕罪。”
長公主扯唇輕笑,眼中卻沒有笑意。
“將自已擺在低處,又何嘗不是你的生存之道。
“你也不必緊張,本宮找你過來,就是讓你陪本宮聊聊天,順便正式邀你加入八音雅舍。”
陸昭寧心有警惕。
只怕不是尋常聊天這么簡單。
……
刑部。
周、王二人受不住重刑,全都招認畫押了。
林勤單獨一間牢房,還是他前些日子待的那間。
仿佛他只是出去受了一場審判,又回來了。
壽宴上的觥籌交錯,只是回光返照……
林勤端坐在草床邊,眼神犀利,透著股蒼涼。
“我要見顧珩!”
如他所愿,不一會兒,顧珩就來了。
林勤抬起雙眼,盯著牢門外的人。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有種感覺——我會毀在你手里。果然,應驗了。”
顧珩眼神淡漠。
“毀了你的,是你自已。”
林勤大笑。
“好一個正義凜然,那我問你,錯的只有我嗎?皇上沒錯嗎?你們這些坐享其成的王公貴族們沒錯嗎!
“你父親那個無用的,因著繼承侯府爵位,就心安理得地享受食邑,封地上那些百姓辛苦勞作,壓彎了腰桿、流盡了汗水,收成卻都得給你們!你們這些蛀蟲,沒錯嗎!
“四海無閑田,農民猶餓死!我的祖父,我的父親,都是這樣過來的!”
他指著自已,語氣激昂。
“所以我林勤發誓,我絕不要我的子孫后代們餓死!
“天道酬勤。
“我寒窗苦讀,只為出人頭地!
“官場如戰場,我也挺過來了!
“我官居丞相,我可以想吃多少白米飯,就有多少!你們憑什么給我上枷鎖!你們王公貴族穿金帶銀,便是高貴雅致,我們穿金帶銀,便是為官不正,便是品德有虧……”
顧珩無比平靜,打斷他的抱怨。
“我只查案,不想知道你有何苦衷。”
林勤額頭上青筋直冒。
“我犯的錯,我一人承擔。
“顧大人,求你,保住我的妻兒老小。”
說完,他忍著恥辱,給顧珩跪下了。
膝蓋撞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痛得彎腰伏地,眼淚無聲打轉。
顧珩望著他,沉聲道。
“我要知道一切真相,尤其是江家一案。”
林勤早料到顧珩會如此問。
他緩了緩,起身。
“沒錯。江淮山貪污糧草一案,也是受我指使。”
“你參與的,就只有糧草案么。”
林勤眼神鋒利。
“你這話什么意思!”
顧珩神情冷然。
“江淮山所犯的其他罪行,買官賣官、貪墨舞弊……”
林勤勃然大怒。
“顧珩!你想把所有罪名推給我,好給江淮山一個清白?!你休想!我做的,我認,我沒做的,你就是現在就殺了我,我也絕不畫押!”
他臉色緊繃著,完全不似在撒謊狡辯。
顧珩臉色冰冷。
“當真與你無關么。”
林勤忽地想到什么。
“有一樁。只有一樁替考舞弊案,與我有關。不,說起來,也跟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