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年,喬巖和柏楊聯系比較少,不知道他的情況。有一次和徐歡見面,她無意之中透露,說柏楊迷上了賭博,每周都去澳門。除此之外,說他在外面養著女人。
想當年,柏楊剛回來時意氣風發,風度翩翩,看著就是新一代的商業精英。這才幾年功夫,變得虛偽貪婪,油膩放縱,和那些本土成長起來的企業家沒什么倆樣。
別人家的事,喬巖不去操心。當年,他提醒過徐歡,嫁入豪門就要有心理準備,柏楊不可能像其他男人成天在家寵著愛著。各種應酬交際,各樣花天酒地,徐歡怎么可能管得了。
聽聞柏楊過來拜訪,喬巖就猜到事情不簡單,沒想到是此事。聽完他的訴苦,沉默片刻道:“柏總,你可能對華同集團的管理體系有所不知,我也是剛剛熟悉。我只負責黨的工作,行政工作歸馬毅哲管。”
“如果在地方,有些事我肯定說了算,但在企業就不同了,瞎指揮是容易出人命的。何況我只是副書記,級別還沒馬毅哲高,很多事不是那么順暢。”
“這樣吧,既然你提出來了,我過問一下,看看有什么折中的方案。華同又不是我的,當然希望你能中標了。不說別的,看在徐歡面子上,這個忙也得幫。”
柏楊露出笑容,道:“喬巖,就知道你不會不管的。賺了錢咱們一起花,不會虧待你的,謝謝了啊。”
“還有其他事嗎?”
“沒了,沒了,你先忙,看哪天有時間,我叫上白建南副秘書長,咱們好好喝一頓。”
“行,那我先走了啊。”
“你忙,你忙。”
看著柏楊卑微的模樣,喬巖有些恍然。要知道,當年求他辦事時,似乎是情景再現,只不過反過來了。
下了樓,喬巖對姜大偉道:“讓溫江海給我回電話。”
不一會兒,副總經理溫江海打了過來,道:“書記,您找我?”
喬巖沒有兜圈子,直奔主題問道:“華鼎地產在景陽南路有塊地?”
溫江海有些發懵,道:“書記,您是指哪塊?”
“還有好幾塊?”
“是的,前年我們囤了30多畝,到現在還沒開發。今年南灣區區政府三個塊地準備打包出讓,大概有52畝。這塊地,我們和市里爭取了好幾回了,也花了不少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拿下來了,過段時間開標,起拍價格為每畝266萬,加價幅度100萬或整數倍,控制價格不超過1000萬。”
喬巖認真聽著,道:“哦,這三塊地準備建什么?”
“商住開發,配套修建一座商業綜合體。”
“是華鼎自已建設,還是外包?”
溫江海道:“這個……還沒定,先把土地拿下來,暫時還沒考慮建設。這幾年,夏州市重心一直在向南灣區遷移,不管是土地價格還是房價,幾何倍的增長。放到四五年前,一畝地最多四十萬,如今翻了七倍,而且還要漲,估計到明年能突破三百萬。”
“您沒來之前,馬總在經理辦公會上專門研究過該項目。他的意思先把地拿回來,再捂幾年,先把經緯十二路的那塊地開發了,等漲起來以后再開發這邊。”
觸及知識盲區,喬巖不敢隨意發表意見,但土地開發的流程基本懂。道:“好的,我知道了。”
溫江海補充道:“書記,您有什么指示?”
“沒有,我就是問一下。”
喬巖冷不丁詢問此事,肯定不是過問這么簡單。溫江海道:“書記,需要做什么您安排就是,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辦好。”
溫江海是第一副總經理,主要負責全集團大安全生產工作,分管華西制藥、華鼎地產和華亞建筑,以及企劃部、企管部、工程部和設備采購中心,在華同集團絕對的實權派,其地位僅次于馬毅哲。
喬巖淡淡地道:“不需要,你忙吧。”
記得當年調查華同集團時,時任董事長楊清泉交代說,集團大大小小的領導都有自已的公司。哪怕是一個小科長,也在變著法子賺錢。他們如同螞蟥一般,趴在華同身上瘋狂地吸血。
他舉了幾個例子,華信能源的貨物運輸,就是時任董事長的小舅子承包的。時任設備采購中心的主任,其家人名下成立的七八個公司,公司采購設備就是從他家的公司采購。還有行政辦負責文印的小科員,都有自已的公司,全公司的辦公用品采購,都是自已倒貨。
喬巖問過他,出現這樣的情況不管嗎。楊清泉嘆了口氣說,怎么管,沒法管。你以為小科員成立的公司賺了錢就他一個人花嗎,里面牽扯著不少領導。如果是暴利部分的,背后站著的可不僅僅是集團內部領導,省里的領導都有參股。長時間積累下來,已經在華同集團外圍編織起一張龐大的利益網絡鏈,個個都得罪不起。
回到現在,華鼎地產頂多是個開發商,拿到土地上定會轉包給其他建筑商。而這些建筑商,就是楊清泉口中的外圍利益鏈。誰是幕后老板,估計會牽扯出一大堆來。
像這樣的形勢如何推進改革,甭說華同集團內部,估計省里的領導也沒幾個支持。真要改制了,他們的獲利渠道就切斷了,不玩命才怪。
這僅僅是一個公司,延伸到十八個公司,想想都頭疼。喬巖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溫江海最后一番話,其實給了喬巖暗示。意思說,如果有意把自已的工程隊參與進來,他會安排妥當。就跟柏楊說的,賺錢一起花。
他們巴不得喬巖參與進來,參與的越深越好。只要掉進這個利益深淵中,誰也甭想出去。
喬巖哪有什么勢力,背后更沒有利益集團。這幾年培養起來的吳凱,還是個搞餐飲的,與工程項目不搭邊。其實他有很多次機會去編織屬于自已的利益網,不知有多少老板想圍獵。但凡開了這個口子,臨江縣的許多項目都能輕而易舉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