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巖不動聲色看著他，問道：“你在林福東和孔景龍之間跳來跳去，他們彼此不知道嗎，這樣做，不覺得在玩火嗎？”
成文林理直氣壯道：“喬巖，你剛才說得很對，我是商人，實現利益最大化才是根本，我不搞你們官場依附那一套，只要能賺錢，跟誰都行，不可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把雞蛋放到一個籃子里，風險太大。后來，我主要負責對接林福東，謝嵐與孔景龍楊清泉對接，彼此不沖突。”
“當然，這種做法很危險，我一直在兩者之間斡旋，誰也不會和錢有仇，但后來還是面臨著抉擇。我的意見是追隨林福東，外界對他十分看好，將來走到主要領導崗位不是不可能。而謝嵐的意思是倒戈孔景龍，對方分管著安全生產，項目多資金多，一個華同集團就能吃飽了。為此事，我倆產生了嚴重分歧。”
“也就在這時候，得到內部消息說林福東有可能出事，謝嵐毫不猶豫倒向孔景龍。我也動搖了，可沒想到的是，謝嵐來了個釜底抽薪，把我給耍了。我知道，這就是毫無人性的商戰，我沒有很高的訴求，把屬于我的拿回來，不過分吧。”
成文林還惦記著他的事，喬巖則想知道謝嵐和楊清泉的關系，道：“到現在你都沒說清楚，謝嵐到底是和孔景龍還是楊清泉？”
成文林道：“別的我不知道，楊清泉對謝嵐是動了真感情的，對她出手相當闊綽，珠寶首飾小意思，房子車子隨便送，我被排擠出去，楊清泉起了很大作用。在他的授意下，你剛才提到的匯川公司強勢進入，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這條線索，是查李氏兄弟資產的時候追查到的，喬巖想不通楊清泉和謝嵐會扯上關系，成文林這么一說，疑惑解開了。其實他已經想到了這一層，只不過進一步核實一下。
省城很大，圈子很小，一些看似毫不相干的人物兜兜轉轉串聯起來。不過并不奇怪，省里掌握實權的就那么幾個，想要升官發財的可不都圍著他們轉。
喬巖又問道：“匯川公司，你了解多少？”
成文林搖頭道：“我不是太了解，但肯定和楊清泉脫不了干系。沒有他出手，以謝嵐的能量和手腕是扳不倒我的。”
通過深入調查，匯川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成立沒幾年，注冊地在上海，法人代表李三強，旗下投資了三個產業，位于夏州市的匯都國際大酒店，位于上海的泛亞東方國際大酒店，以及位于珠海的匯川豪亞度假酒店。
這三家酒店，前兩家是100%控股，后一家為51%控股。調查了新灣集團的股權變更書，匯川公司投入兩千六百萬，占股34%，謝嵐個人占股36%，其余股東占30%。如果匯川公司是她引入的，謝嵐是新灣集團的實際控制人。
張大軍沒有說假話，除了珠海的產業沒提到外，其余的全是真的。喬巖調查的方向不是李氏兄弟，而是這家公司實際控制人。然而，從頭到尾都沒找到楊清泉兒子楊志超的影子。不過，這倆兄弟確實和楊清泉來往密切，可對方過于狡猾，隱藏得極深。不出意外，是有專門的團隊幫助他逃避追責的。
今晚和成文林對話，多多少少有收獲，謝嵐，這又是一個重大突破口。
聊完正事，喬巖與其閑聊著，不經意間問道：“你給楊清泉送過多少？”
成文林驚愕，良久道：“我能說嗎？”
“當然，就當聊天了，你不說也沒關系，楊清泉將來會說的。”
成文林思量片刻道：“陸陸續續差不多有兩百多萬吧，我沒親自給他送過，都是謝嵐操辦的。”
喬巖笑道：“你倒不會做虧本生意，左手倒右手，送出去的錢不都回流到謝嵐手里嘛。”
“哎！這和我沒關系，我是送給他了，至于怎么處理，和我沒關系。”
喬巖又問道：“你給丁光耀送過嗎？”
成文林眼睛瞪了老大，蠕動嘴唇道：“怎么好好的又提到他？”
“哦，就是隨口一問，你可以不回答。”
成文林猶豫著道：“我還是算了說吧，畢竟他曾經是你的領導，有些事知道太多了不好。我只能說，他還是比較正直的，但處于核心圈子中，身不由己，無法自拔。”
喬巖不是懷疑自己的老領導，而是關于林福東的案子還在延續，想知道丁光耀待在對方身邊這么多年到底有沒有犯錯誤。他當然不希望丁光耀出事，可有些事情的發展方向是無法控制的。
喬巖岔開話題接著道：“如果讓你出面舉報楊清泉，敢嗎？”
成文林身子抖了一下，不可思議看著喬巖道：“什么意思？”
喬巖直截了當道：“你不是想奪回公司嗎，實名舉報給楊清泉行賄過，而且他又安排自己人透過手段侵占新灣集團，只要楊清泉倒臺，新灣集團就會垮，到時候你再通過法律手段奪過來，要比你現在走得這條路要輕松許多。只不過，你可能要進去待幾年。”
成文林立馬問道：“待幾年？”
“這個我不在行，涉及到法律，你可以回去翻看下刑法行賄罪，大概就三年左右吧。用三年牢獄之災換回你的公司，怎樣合算，還得你自己掂量。”
“另外，如果將來楊清泉供出你，照樣逃不過法律制裁。現在就看你怎么選擇，主動進去還有可能減刑，被動進去那就說不準了。我可以肯定得告訴你，留給楊清泉的時間不多了，我已經掌握了大量證據。”
成文林低頭不語，喬巖看了看表起身道：“該說都說了，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如果有什么線索，可以給我提供，至于今晚說的，你掂量著辦。”
喬巖走到門口停止腳步，又回頭道：“要是見了丁光耀書記，別和他說今晚的事。他現在已經夠心煩了，別給他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