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巖沉默了良久,問道:“昨晚黃省長的講話有講話稿嗎?”
“有!”
姜大偉把打印好的稿子拿出來,遞過去道:“這是秘書撰寫的,不過黃省長臨場發揮了不少。曉偉主任詢問了薛處,秘書一處正在加緊整理錄音,估計上午差不多能出來。”
喬巖翻看著,不說秘書寫得有多好,大部分內容都是空話套話,臨場發揮的講話才是真正的核心內容。稿件里,沒有提及華同集團,黃孝榮在講話時有沒有提到,這才是他想了解的。
喬巖之所以重視黃孝榮的態度,是因為還有一個關于他的任命沒下來。省委常委會可以決定他的黨內職務,但董事長一職,經省政府常務會通過后,由國資委發文任命。
林成森走得太急,沒有把喬巖的身份完全捋順。如果再遲走十幾天,估計此事也就辦成了。如今,將其架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來。這次全省突發洪澇災害,他表現如此積極,這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事關自已的事,也只有自已操心。如果他不去爭取,別人更不會關心。
喬巖合上稿子,抬頭看著姜大偉道:“大偉,你來華同多少年了?”
聽到詢問自已的事,姜大偉挺直腰板道:“書記,今年是第八年。”
“哦,你是什么學歷?”
“本科。畢業于天津工業大學,所學專業是地質工程,畢業后在天津待了幾年,看到華同集團的招聘信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參加了考試,結果考上了。進入華同集團后,被分配到華誠煤焦,后來調回集團工程部,后來又去了同江煤業。”
喬巖頷首道:“工科生從事現在的工作,吃力嗎?”
姜大偉落落大方道:“我覺得挺好,嘗試不同的工作,對我也是一種挑戰。何況有廖健和曉偉主任的悉心指導,我想很快能進入角色。”
“你和廖健是什么同學?”
“高中同學。”
“結婚了?”
“嗯,結了,孩子上小學二年級,妻子去年失業,如今在家全職帶孩子。”
喬巖道:“那你壓力比較大啊。”
姜大偉露出一絲苦笑,但眼神依舊堅毅清澈,道:“還好,各有各的活法,我對現在的生活比較滿意。”
“你現在一個月能掙多少?”
“呃……在同江煤業每個月到手差不多八千六,算上年底獎金的話,突破一萬了。回到總部工資降了點,沒有了山區補貼和特種作業津貼,降了差不多一千五左右。”
喬巖若有所思問道:“一線工人工資比較低嗎?”
姜大偉道:“看怎么說呢,每個公司工資標準不一樣,有的同系企業反而比華系工資高,不過目前工資最高的,就是華西制藥,聽說一線職工到年底時人均兩萬以上,還有的能領到三四萬。”
“我所在的同江煤業,一線工人平均在一萬三左右,好點的能上了一萬五,都在井下作業。我的工作崗位在地面,不過一周要下井一次,一次補貼三百元。好多人不愿意下去,我就替他們,最多的一個月,我下井二十二次,等發工資的時候特別滿足。”
看著姜大偉娓娓道來講述著,似乎看到了萬千普通職工的縮影。對于他們而言,生存遠大于生活,全家老小全指望著他的工資,多掙一點意味著可以添置一個好點的東西,可以帶著老婆孩子美美搓一頓。這種小確幸,才是普通人的平凡故事。
喬巖拿起煙丟給他,姜大偉小心翼翼攥在手里。
“怎么,抽啊,不要拘束。”
說著,喬巖伸過身子要為他點,姜大偉慌張地道:“書記,我自已來。”
喬巖點燃煙靠著椅子道:“把你調回來,收入一下子就降下去了,是不是不愿意回來?”
姜大偉拘謹地抽著煙道:“看怎么說,回來了離家近,省下一筆交通費,還能多陪陪老婆孩子,我覺得挺好的。”
“你家在哪住?”
“華鼎·萬榮嘉苑。”
“哦,你有護照嗎?”
姜大偉一愣,搖了搖頭。
“你去把企劃部張躍林叫過來。”
很快,張躍林上來了,臉上堆滿笑容欠了欠身子道:“喬書記,您找我。”
張躍林是華同集團的企劃部工程師,還有一層重要身份,如今南大附中雄關分校校長沈燕希的老公。
喬巖到華同集團后,沈燕希沒給他打過電話,張躍林也沒主動找過他。但有沈燕希這層關系的加持,可以視作自已人。直截了當問道:“你有護照嗎?”
張躍林點頭道:“我有。”
“能自由出國嗎?”
“可以的,公司每年引進先進設備,經常出國,日本德國居多。”
喬巖又問道:“華同集團在海外投資了很多企業,你知道嗎?”
“知道,有些企業的設備還是我過去調試的。”
“認識你的人多嗎?”
“這個……我也不清楚。”
喬巖坐起來掐滅煙頭道:“躍林,交給你一項任務,辛苦你出國走一趟,替我到華同海外公司看一看。下去以后,你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要和任何人說,只對我負責。如果有事聯系不上我,就和姜大偉聯系。”
“每到一處,要看該公司資產人員情況,經營狀況等等,所有的一切我都要了解,回來后形成一份完整詳實的報告交給我。能做到嗎?”
張躍林立馬明白喬巖要干什么,不假思索道:“書記,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喬巖打量著他,翻開文件夾抽出一份文件,在上面簽了字,道:“下周,在德國慕尼黑有一個交流論壇會,還有一個月的學習培訓。你以這個活動的名義去,參加完交流會就可以離開了。為了保險起見,我安排了京城科越公司的負責人陪你去,一路上的吃喝花銷都由他承擔。隨后你就和他對接,這是他的名片。”
張躍林接過來看了看,小心翼翼夾在筆記本里,道:“您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不會和任何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