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霓和溫舒意聊了許多,跟她說了自已要去洛杉磯的事。
她也沒有勸溫舒意。
或許,體面分開,對溫舒意和宋硯庭來說,是最好的結(jié)果。
因為住的葡京酒店離這不遠,兩人在旋轉(zhuǎn)餐廳吃過晚餐后,就沿著南灣湖附近的小路回去。
雖然澳門這些年的夜間治安總體良好,犯罪率低,也有警察巡邏,但不免有些窮途末路的街頭混混,會頂風作案。
沈京霓她們運氣背,剛走進一條安靜的街道,就被三四個小混混,攔住了去路。
為首的混混笑得囂張,聲音粗獷:“兩位美女,借點錢花花啦。”
他身后的同伙,懶洋洋地散開,將兩人半圍住。
沈京霓心猛地一沉,用盡可能鎮(zhèn)定的語氣說:“錢可以給你們,但請讓我們離開。”
隨后,她悄悄地把手伸進包里,摸索著手機,試圖撥打緊急電話。
就在這時,幾個身著黑色制服的精壯男子,從暗處躥了出來。
他們動作迅速、敏捷,悄無聲息地圍攏,瞬間封死了所有退路。
待走近了,沈京霓才看清楚,領(lǐng)頭的那個,是潘洪。
聶云輝的手下。
潘洪留著板寸頭,手里還拿著槍,向為首的小混混走去,小混混嚇得不敢動,被他狠狠的踢了一腳。
他又蹲下身來,說的是粵語:“你班廢柴,盲咗眼?學人老笠,系咪嫌命長啊?”
“不想死就趕緊道歉,不然,今晚讓你全家都倒霉。”
小混混們嚇得腿都在打顫,急忙向沈京霓和溫舒意鞠躬道歉。
齊刷刷的說:“對不起。”
潘洪擺了擺手,“滾滾滾,就這德行還敢出來搶劫,一群衰仔。”
那些小混混趕緊跑路。
潘洪是個粗人,不太懂得憐香惜玉,他只扯著嗓門問:“沈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你們是恰好路過嗎?”
沈京霓覺得有點太巧了。
巧得很及時。
“這個,呃……”
潘洪撓了撓頭發(fā),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忽而,靈機一動,“我、我們老板也來了,要不你去問他?”
聶云輝的車停在不遠處的巷口。
沈京霓過去時,他也正打開車門下來。
“謝謝聶先生,這次又麻煩你了。”
不論是湊巧還是其他,道謝肯定是要道的。
“沈小姐客氣了,”聶云輝在這行混得久了,不喜歡打啞謎,說得很直接:“趙先生所托,是我應該做的。”
“趙宗瀾?”
沈京霓眼睫輕顫,眼中蒙上層濕潤的水汽,心里酸酸軟軟的。
“對,沈小姐以后若是有需要,隨時聯(lián)系我。”
“聶某人在港澳地界還是能說得上兩句話的。”
聶云輝這輩子最看重的是忠義二字。
趙先生給他的新項目注資百分之二十,超百億,若是連個姑娘都護不了,那他還混什么。
沈京霓沒想到,趙宗瀾竟會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即使不在身邊,也會想方設法的保她周全。
這就是趙宗瀾給她的愛。
聶云輝的人護送她們回酒店。
路上,街頭藝人在彈唱經(jīng)典的粵語老歌,那歌聲滄桑又深情,半島橋下,建筑倒影隨著水波晃動,影影綽綽,但輪廓始終如一,不曾散開。
——
沈清晏訂了周一傍晚飛洛杉磯的機票。
周日晚上。
沈京霓回到家時,許寧婉已經(jīng)幫她收拾好了行李。
“我沒給你裝太多東西,衣服化妝品包包什么的,到了那邊讓沈清晏給你買。”
“好,謝謝媽媽。”
沈清晏在旁邊笑著吐槽:“喲,敢情這趟是坑我去了是吧?我就是冤大頭唄。”
“不管,你必須給我買。”沈京霓高高地揚著下巴,義正言辭,“是你讓我去的。”
“好好好,買。”
這節(jié)骨眼上,沈清晏哪敢說不買,萬一小祖宗一個不高興,反悔了,他也走不成。
他還要回去搞事業(yè)呢。
沈京霓回房間洗漱后,躺在床上,想到明天就要走了,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她想給趙宗瀾打個電話,告訴他一聲。
猶豫幾秒后,她就拿起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沒等趙宗瀾說話,沈京霓就開了口:“有沒有打擾你?”
“沒有。”
他語氣很淡,問她:“在澳門玩得開心嗎?”
“開心,”沈京霓看了眼頭頂?shù)臒簦藷岬模芰粒氩[著眼睛,聲音脆脆甜甜的,“趙宗瀾,謝謝你。”
趙宗瀾坐在車里,儀表盤還亮著,微弱的光打在他冷峻的下頜線上,半明半昧。
“只有謝謝?”
沈京霓愣了愣,像是沒聽懂,只沉吟道:“我明天要和我哥去洛杉磯玩幾天。”
趙宗瀾沒說話。
他撥開金屬打火機,橘黃的火苗躥起,就著那點火光,點燃了唇間的煙,深吸一口,灰白煙霧在狹小的車廂彌漫開來。
良久,他略微低啞的聲音才傳入她耳中。
“沈京霓,不喜歡我,不用躲去國外。”
沈京霓握緊了手機,急忙解釋:“不是躲你,我只是想換個地方考慮清楚。”
考慮要不要真正跟他在一起。
“而且我們家今年計劃在洛杉磯過春節(jié),本來就要去的,你能理解嗎?”
趙宗瀾沉默了片刻。
他向后靠著椅背,夾煙的手按了按脹痛的太陽穴,“可是寶貝,我可能快堅持不住了,你得原諒我。”
“不原諒,”沈京霓知道他什么意思,聲音嬌聲嬌氣的,有點委屈,“是你自已說要給我時間的。”
電話那頭的趙宗瀾無奈地低笑了聲,嗓音沉沉,“這么狠心啊。”
聽見他這樣說,沈京霓知道,他不會亂來,就更有恃無恐了。
她翻了個身,抱著軟乎乎的鵝絨被,下意識地跟他撒嬌:“我睡不著,想聽你講故事。”
趙宗瀾吸了口煙,“想聽什么?”
“都可以。”
可能因為是他講的,所以她不挑。
趙宗瀾就像往常一樣,給她講些小故事,也都是關(guān)于別人的。
聲音低沉、平緩。
沈京霓很快就睡著了,偶爾會發(fā)出一兩個含糊的音節(jié),像是夢中囈語。
趙宗瀾就不再說話,只是聽著。
她清淺的呼吸伴著電波,一點點的,填滿他心臟的窟窿,卻又加深了心中的酸楚和窒悶。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車載煙灰缸里,已經(jīng)堆滿了許多煙蒂。
手機里傳來一聲短促的“嘟”聲,是她手機電量耗盡,自動切斷了通話。
趙宗瀾看著那扇早已漆黑的窗戶,靜靜的,又坐了會兒。
直到天光熹微。
那輛黑色的邁巴赫才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