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沈京霓不想因為自已打擾到大家休息,但無論怎么著,也都是會驚動謝霽清和林樂棠的。
醫生離開后,趙宗瀾站在門外抽煙。
這段時間她的飲食他都讓人盯著,沒有紕漏,最近小家伙也都按時吃藥,身體狀況比以前好了許多。
今晚卻突然胃疼,那就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常安快步過來稟報:“先生,問過了,今天下午,沈小姐吃了衡舟少爺做的冰淇淋?!?/p>
趙宗瀾不悅的擰眉,那雙深邃的眼里布上層陰霾。
又是那個小兔崽子。
還沒消停。
趙宗瀾從不把這些所謂的情敵放在眼里,是因為他們根本構不成威脅。
謝家這小子,頻頻跑來礙眼,之前他看在謝成綏的面子上不動他,但如今,太得寸進尺了,那就沒必要再留情面。
他冷聲吩咐常安:“讓謝成綏和謝衡舟來見我?!?/p>
說完,便掐了煙,轉身進屋。
沈京霓這會兒剛吃了藥,穿著淺藍色毛絨睡衣,乖巧地坐在床上,耷拉著腦袋。
她有點愧疚。
不用趙宗瀾說,自已就知道錯了。
都是貪嘴惹得禍。
大晚上的,驚動了那么多人。
趙宗瀾站在她面前,眸光沉靜,“知道錯了?”
沈京霓緩緩抬起頭來,注視著他:“嗯?!?/p>
雖然,趙宗瀾希望她偶爾也能懂事些,但看著她這副蔫耷耷又內疚的模樣,腦子里突然就產生了個很荒誕的想法。
如果懂事就意味著要不開心的話,那她不用懂事。
他還是更愿意看到鮮活又明媚的她。
趙宗瀾把眼前的人擁進懷里,語氣不禁溫柔了幾分,“等你好些了,想吃什么都可以。但現在這個階段要忌口,嗯?”
沈京霓抱著他的腰,很乖地應著:“知道了?!?/p>
他知道小家伙在愧疚,所以又揉了揉她的腦袋,“你沒有打擾他們,人都是我叫的,別多想。”
聽趙宗瀾這么一說,沈京霓心里就好受多了。
甚至還有心情倒打一耙,“都怪你!”
趙宗瀾無奈的笑了,哄她:“嗯,怪我。”
——
謝成綏其實還沒睡。
他坐在房間里的沙發上,手里的煙已經燃了大半。
蘇嬋就坐在他對面,忐忑地摳著手指,心里很難過。
因為剛才,謝成綏說明天要送她回學校。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這段關系,大概要到此為止了。
謝成綏吸了口煙,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散漫,“我讓人在京市和你老家都置辦了兩套房產,也給你轉了筆錢,能保你后半生無憂了。”
“不要,我不要那些……”
蘇嬋突然就克制不住自已的情緒,眼淚止不住的滑落。
倏地,她跪趴在他腳邊,手忙腳亂地就要去解他的皮帶,“三爺,我最近有長進的,你別不要我,求求你……”
謝成綏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抓住她的手腕,語氣平靜:“不用你做這些了。”
“起來,跟我聊聊天?!?/p>
因為情緒崩潰,蘇嬋的手還在抖,但也只能聽話,緩緩的,站起了身。
蘇嬋是個話很少的姑娘,但聰明、識趣。
當初謝成綏看上她,也是這個原因。
但到底還是年紀太小,守不住自已的心。
他將手里的煙熄滅在煙灰缸里,“你跟我之前,應該就知道,我這個人風流成性,不需要愛情?!?/p>
“就像我那兩位嫂子說的,你還年輕,把心放在我身上,是沒有結果的?!?/p>
蘇嬋搖了搖頭,扯著哭腔說:“我不要結果,三爺,我只想陪著你?!?/p>
她從沒奢求過謝成綏會娶她,只是陪著,陪著就好了,哪怕是和別人分享。
“唉,傻姑娘啊,”謝成綏仰頭看著天花板,輕笑道:“陪著我能有什么前途?!?/p>
他不想再談論這些,而是換了個話題問她:“今年夏天就畢業了吧?”
“嗯。”
“畢業后想做什么?”
蘇嬋眼淚掉得更兇了,她幾乎都說不出話,只是一味的搖頭。
本就是隨便聊聊,謝成綏也不逼她回答。
他只看著她,盡量讓自已的語氣聽起來沒那么無情,“以后遇到麻煩可以給廣麟打電話,他會幫你解決?!?/p>
謝成綏能給她的,也只有這些了。
這時,廣麟的聲音在外間響起:“少爺,趙先生請您和衡舟少爺過去一趟?!?/p>
聽見這話,謝成綏就知道,謝衡舟那小子又給他惹禍了。
他有些頭疼地站起身,看了眼還在哭的蘇嬋,“休息吧,明天送你回去?!?/p>
蘇嬋看著他的背影,終究還是沒忍住,放聲大哭起來。
廣麟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早已見怪不怪。
謝成綏面無表情地摘下食指上的銀戒,頭也沒回的,直接扔給身后的廣麟。
“處理了?!?/p>
“是?!?/p>
或許對于蘇嬋,謝成綏是有過短暫的興趣或者喜愛的,他愿意寵她,給她自已能給的。
只是,這段時光,太短了。
短到,他根本不可能動心。
可能偶爾,他會羨慕趙宗瀾。
但那也只是一瞬間。
他謝成綏的世界,是不需要愛情的。
——
謝衡舟是第一次獨自面對趙宗瀾。
來的時候,三叔交代了,讓他好好說,要誠懇的道歉。
但謝衡舟是個倔性子,他覺得自已唯一做錯的,是給沈京霓吃了碗冰。
就算要道歉,也是給本人道歉,而不是他趙宗瀾。
趙宗瀾慵懶的陷坐在沙發里,掀開眼簾,面色衿冷地看向站在他面前的謝衡舟。
“你現在還能完好地站在這,是因為謝成綏求了我半小時?!?/p>
聽見他這樣說,謝衡舟有些震驚,三叔竟然為了保他……
“趙先生,下午的事是我不對,明天我會給沈小姐道歉?!?/p>
趙宗瀾嗓音冷漠,“我不會再讓你見她。”
“憑什么?”謝衡舟顯然是急了,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就算你們是情侶,你也不能限制她交朋友的自由?!?/p>
“朋友?”趙宗瀾微瞇了瞇眼,像是聽了個笑話:“聽說你二十四了,連自已的心思都不敢坦明么,這么幼稚?!?/p>
謝衡舟雙拳緊握,“是,我是喜歡沈小姐,可那又怎樣?”
“她有被人喜歡的權利?!?/p>
說著,他冷笑一聲,“倒是趙先生你,一直以身份打壓、威脅,就這么怕我跟你爭嗎?”
趙宗瀾眉頭微蹙,冷冷的吐出個字:“怕?”
他冷嗤道:“謝衡舟,你拿什么跟我爭?”
“金錢?外表?權力?身份地位?還是……年齡?”
趙宗瀾站起來,高大挺拔的身軀極具壓迫感,語氣平淡:“很遺憾,年輕在我這里,并不算優勢。”
“你年輕,那也就意味著,你沒有足夠的閱歷和資本來寵她、護她。”
“我能讓她踩著我的一切往上爬,你能嗎?”
“作為謝家繼承人,你自已都還在摸爬成長,自顧不暇,你給得起什么?”
“一碗讓她胃痛的冰淇淋嗎?”
謝衡舟緊握著雙拳,指節泛白,手背青筋鼓起,他雙目赤紅,仍固執的說到:“我到你這個年紀,不一定比你差?!?/p>
這句話,任誰聽了都會覺得幼稚、可笑。
趙宗瀾嗤笑出聲,語氣從容:“我再給你二十年,你能讓謝家的盛泰與京曜齊名嗎?”
謝衡舟不說話了。
因為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趙宗瀾覺得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
眼前這個晚輩,太幼稚,太想當然了。
他之所以費這么多口舌,完全是給謝成綏面子,如今,他也懶得說了。
“自已回去想清楚。”
“想不清楚,就回倫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