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宗三位老祖將方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盡收眼底。
三老祖銅鈴般的眼睛瞪得溜圓,鼻孔里噴出兩道灼熱的白氣,傳音給身旁二人,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意。
“他娘的!南域那只老鳥,竟敢如此欺負(fù)我青玄宗的崽子!別讓老子逮到機(jī)會,非把他的屎給打出來不可!”
二老祖相對沉穩(wěn),但眼神也冷了下來,這筆賬,記下了!
遠(yuǎn)處,顧長歌與玄陽子靜立如松,將方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盡收眼底。
玄陽子袖中手掌微握,略顯緊張地傳音:“長歌,若白他們……”
顧長歌目光平靜,深邃的眼眸中倒映著蕭若白浴血硬抗圣威的身影,無半分擔(dān)憂。
“無妨。”
他聲音平淡,聽不出絲毫波瀾。
“玉不琢,不成器。這點(diǎn)壓力,正好磨一磨他的鋒芒。”
對他而言,只要妖主未動殺心下死手,這便是給弟子最好的磨刀石。
隨著南域妖主的退讓,場中那劍拔弩張的氣氛終于緩緩消散。
但經(jīng)此一事,各方勢力之間的關(guān)系已悄然發(fā)生了變化,無形的隔閡與敵意更深了一層。
絕大多數(shù)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懸浮于混沌虛空中央、散發(fā)著蒼茫帝威的恢弘宮殿群。
機(jī)遇與危險并存,那里才是最終的舞臺。
然而此時,瑤池圣主姬清漪,目光似是不經(jīng)意地掃過散修聚集的邊緣地帶。
她身負(fù)太陰神體,對天地氣機(jī)、生命氣息的感應(yīng)都敏銳到極致。
方才,在南域妖主以圣威碾壓蕭若白那驚心動魄的片刻,盡管玄陽子已將氣息收斂到極致。
但因其對門下弟子的關(guān)切,心神仍不免有了一絲極其微小的激蕩。
這一絲波動,在旁人感知中或許與周圍散修的驚懼無異,但落在身負(fù)太陰神體的姬清漪靈覺之中,卻透著一絲不同尋常的凝實(shí)。
姬清漪的黛眉幾不可察地輕蹙了一下,宛若平靜湖面泛起的一絲微瀾,轉(zhuǎn)瞬即逝。
在她的感知里,那兩人明明只有天人境的修為波動,在此地絕大多數(shù)同階修士都需依靠庇護(hù)才能存留的恐怖帝威下,他們卻顯得有些輕松了。
他們的氣息完美地收斂,幾乎與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但這種過于融洽,在姬清漪的靈覺中,反而透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深不可測的不協(xié)調(diào)。
“這兩人絕非尋常散修。”
姬清漪心中微動,清冷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極淡的探究。
但她并未表露分毫,甚至連目光都未曾過多停留,仿佛只是巡視全場時不經(jīng)意的一瞥。
隨即便將全部注意力,重新投向了那片懸浮的宮殿群,臉之上依舊是一片清冷平靜。
而就在姬清漪收回目光的剎那,人群邊緣的顧長歌,指尖微動了一下。
他自然捕捉到了瑤池圣主那看似不經(jīng)意的一瞥,以及其靈覺中一閃而逝的探究漣漪。
這女人的感知,確實(shí)靈敏得有些出人意料。
“這瑤池圣主,要不要順手滅了,以絕后患?”
顧長歌下意識地閃過這個念頭,并隨意地傳音給身旁的玄陽子。
正全神貫注維持著普通天人境表象的玄陽子,聽到這沒頭沒腦的傳音,渾身一僵,差點(diǎn)破功。
他猛地扭頭看向顧長歌,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懵逼。
“啥?殺誰?”
玄陽子差點(diǎn)脫口而出,傳音都帶著顫音。
“瑤池圣主?姬清漪?!長歌你……人家就看了這邊一眼!
就因?yàn)樗戳四阋谎郏憔鸵獨(dú)⑷藴缈冢浚 ?/p>
話一出口,玄陽子自已先愣住了。
不對啊!以顧長歌那淡漠的性子,別說被人看一眼,就是被人盯著看,只要不涉及根本,他都懶得理會。
怎么會因?yàn)檫@點(diǎn)小事動殺心?
除非……
一個極其驚悚的猜測,如同閃電般劈中了玄陽子的天靈蓋!
他看向顧長歌的眼神,瞬間從懵逼變成了極度復(fù)雜的震驚、恍然,緊接著是深深的憂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恐?
玄陽子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顧長歌那張完美得毫無瑕疵、卻總是冷冰冰的側(cè)臉,再聯(lián)想到他這么多年,孤單一個人,不近女色……
“長歌!你……你……”
玄陽子聲音都有些發(fā)顫,帶著一種發(fā)現(xiàn)了驚天秘密的惶恐。
“你老實(shí)告訴我!你突然對瑤池圣主動殺心,是不是因?yàn)槲抑跋氪楹夏銈z,因?yàn)樗莻€女人?!”
他越說越覺得自已抓住了真相,眼神變得無比復(fù)雜,有同情,有擔(dān)憂,更有一種“老友你居然是這樣的人”的崩潰感。
“我早該想到的!這么多年,那么多女長老,女弟子對你示好,你連看都不看一眼!
我還以為你是道心堅定,一心向道,原來!原來你根本就是不喜歡女的?!”
玄陽子痛心疾首地傳音,仿佛顧長歌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可你就算有那種癖好,你也不能因?yàn)槿思铱茨阋谎郏蜌⑷藴缈诎。?/p>
我不撮合你倆了好不好?人家姬圣主何其無辜!她只是性別不對啊!”
顧長歌:“……”
即便是以顧長歌的心境,也被玄陽子這突破天際的腦回路噎得一時無言。
他面無表情地瞥了玄陽子一眼。
“這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啊?”
跟一個想象力如此豐富的人,解釋是因?yàn)槟銡庀⑿孤恫疟蛔⒁獾竭@個事實(shí),顯然是對牛彈琴。
“閉嘴。”
顧長歌收回目光,懶得再理會這個思維發(fā)散的家伙,為這點(diǎn)小事跟一個傻子較真,太掉價。
“唉,前世那些打打殺殺的小說看多了,竟然差點(diǎn)被影響了,一點(diǎn)小事,不至于。”
顧長歌將心中那點(diǎn)荒謬的殺人滅口的想法按了下去,指尖隱而待發(fā)的靈力也慢慢散去。
瑤池圣主姬清漪,此刻全然不知,就這么一眼,讓自已在鬼門關(guān)上走了一遭。
她只是將那一絲異樣記下,清冷的目光已重新投向帝宮。
玄陽子見顧長歌不反駁(其實(shí)是懶得理他),心中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看向顧長歌背影的眼神充滿了復(fù)雜難言的情緒,暗自哀嘆:
“完了完了,長歌他居然真的……這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