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墨玉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不遠處的凌曦時,他渾身的肌肉幾不可察地緊繃了一瞬。
麒麟血脈傳來一種本能的、極其隱晦的悸動。
那個女人身上,有一股讓他都感到深邃莫測、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氣息。
墨玉心中劇震,下意識地掃過眼前幾人。
主人蕭若白,戰神體霸道絕倫,深不可測。
劍白衣劍氣凜冽,僅僅站在那里,就讓他麒麟血脈隱有刺痛之感。
眼前這清冷女子,氣息更是幽深如淵,仿佛能吞噬一切。
“主人身邊,怎的都是這等怪物?”
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墨玉的心頭。
“這主人師尊到底是何等人物,能同時培養出這么多妖孽?”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還在對著他傻笑、試圖套近乎的王小胖身上,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當然,除了這個看起來不太聰明、只會傻笑的胖子!”
墨玉在心中默默補充了一句,總算找到了一點身為麒麟皇族的、搖搖欲墜的優越感。
“大師兄,快點進去吧!”
王小胖搓著手,看著那不斷涌入的各色流光,早已按捺不住。
蕭若白環視一周,與方寒羽、凌曦交換了一個眼神,沉聲道:“進去之后,萬事小心,盡量互相照應。帝墓兇險,機緣次之,保全自身為上?!?/p>
“明白!”幾人齊聲應道。
隨即,蕭若白一馬當先,幾人緊隨其后,進入大墓之中。
帝墓裂縫入口處,混亂不堪。
二老祖一把拉住正要埋頭往里沖的三老祖,目光落在他腋下夾著的、依舊昏迷不醒的血無痕身上,一臉詫異。
“老三!你把這累贅帶進來干什么?琉璃圣地的余孽,一巴掌拍死算了!”
三老祖石萬山眼睛一瞪,理直氣壯:“你懂個屁!這小子命硬得很!
之前在那鬼地方,老子讓他探了好幾處險地,別的琉璃圣地小崽子都死光了,就他每次都還??跉?!
拿著他,萬一里面再有什么需要趟雷的地方,這不就是個現成的‘探路石’?廢物利用,懂不懂?”
二老祖和四老祖聞言,相視無言,嘴角都有些抽搐。
這老三,雖然莽撞,但這勤儉持家的思路,倒是別具一格。
“行了行了,快進去!別擋道!”
后面涌來的修士不耐煩地催促。
三位老祖也不再耽擱,二老祖和四老祖護在兩側,三老祖夾著血無痕,如同泥鰍般鉆過擁擠的人潮。
瞬間沒入了那道幽暗深邃、散發著誘人又危險氣息的永恒裂縫之中。
“長歌,咱們也進吧?”
顧長歌微微頷首,兩人便也隨著人流,不緊不慢地向裂縫飛去。
就在兩人即將踏入裂縫的剎那,顧長歌的腳步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
他的目光看到了遠處準備進入帝墓的蕭若白、方寒羽、凌曦與王小胖幾人。
也看到了更遠處,正夾著昏迷血無痕、準備往人群里鉆的三老祖,以及跟在他后面、一臉無奈的二老祖和四老祖。
還有鬼鬼祟祟的石萬山等幾個峰主。
袖袍之下,手指微不可察地輕輕一彈。
數縷玄妙到極致、蘊含無上道韻的保命印記,精準地融入了蕭若白、方寒羽、凌曦、王小胖、墨玉,以及幾位峰主、三位老祖的體內。
印記入體即化,與他們的生命本源悄然結合,尋常圣主亦難察覺分毫。
做完這一切,他才仿佛無事發生一般,與玄陽子一同,身影沒入了那道散發著不祥與機遇氣息的永恒裂縫之中。
穿過裂縫的瞬間,仿佛墜入冰窟,又像是穿過一層粘稠冰冷的膠質。
外界的光亮與喧囂被瞬間剝奪,取而代之的,是撲面而來的、濃郁到化不開的萬古死寂。
眼前豁然開朗,卻又令人心悸。
這并非想象中狹窄的墓道,而是一條宏大、幽深到不可思議的古老甬道。
甬道高逾百丈,寬亦近百丈,以沉重無比的暗青色巨石壘砌而成,石質幽暗,仿佛能吸收光線。
兩壁與穹頂之上,鑲嵌著無數早已靈力枯竭、僅剩螢火微光的長明石,將這片巨大的空間映照得一片昏黃朦朧,光影在粗糙的石壁上拖出詭譎扭曲的影子。
空氣凝重得如同水銀,彌漫著塵埃、腐朽、以及一種沉淀了無盡歲月的陰冷死氣。
更令人靈魂顫栗的是,一股若有若無、卻浩瀚無邊的帝威如同背景輻射,無處不在,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讓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神識在這里受到了極強的壓制,如同陷入泥沼,尋常修士能探出周身十丈已是極限。
先一步涌入的修士數量極多,怕是不下十萬人,但在這宏偉的長廊中,竟也顯得不那么擁擠,只是分散成了無數股細流,向著長廊深處蔓延。
“啊——!”
一聲短促凄厲的慘叫,突然從左側不遠處響起,瞬間打破了壓抑的平靜。
只見一名沖在前面的天人境散修,似乎踩中了地面一塊顏色略異的石磚。
那石磚微不可察地向下沉了半分。
嗡……
只見他周圍一小片空間,極其詭異地扭曲、模糊了一瞬,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揉皺。
下一刻,那名修士整個人僵在原地,連驚駭的表情都凝固在臉上。
緊接著,在周圍眾人驚恐的注視下,他的身體,連同身上的衣物、手中的法寶,如同風化了萬年的沙雕,無聲無息地寸寸崩解、湮滅,再無半點痕跡。
只有那塊顏色略異的石磚,悄無聲息地恢復了原狀,顏色似乎比旁邊更深沉了一分。
死寂。
徹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附近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修士。
這一幕,讓附近數百名修士齊齊倒吸一口冷氣,前進的步伐為之一滯。
但貪婪很快壓過了恐懼。
“小心地面和墻壁!有殘留禁制!”
“繞開!快繞開!”
人群騷動起來,紛紛避開那片區域,更加警惕地觀察著腳下和周圍。
但長廊太寬,人太多,黑暗與光影交錯,危機四伏。
“噗!”
另一處,一名修士試圖用飛劍去挑墻壁縫隙中一株散發著微弱熒光的陰魂草。
飛劍剛觸及草葉,那處的墻壁突然蠕動,裂開一張布滿利齒的石口,一口將飛劍連同其半條手臂咬下!
修士慘嚎著倒退,傷口迅速染上灰敗之色。
“是我的!”
“滾開!”
為了爭奪一具剛被陷阱殺死修士遺落的、靈氣尚存的儲物袋,三四名修士瞬間紅了眼,就在原地廝殺起來,刀光劍影,血氣彌漫。
“聯手破開這面墻!后面有寶氣!”
“結陣!防御兩側!”
混亂,幾乎在踏入帝墓的十幾個呼吸后,便迅速蔓延開來。
慘叫、怒吼、法寶碰撞聲、靈力爆鳴聲,開始在這沉寂了萬古的長廊中回蕩。
血腥氣漸漸彌漫,與那亙古的死氣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這里沒有仁慈,沒有規則,只有最原始的掠奪與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