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完全明白了。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戲碼,謝長離在朝堂上如實評價三皇子與四皇子,既安撫了皇帝對成年皇子的忌憚,又隱晦地暗示了他們并非不堪大用,關鍵在于引導。
而德妃與淑妃在宮中的受氣,則將遲貴妃的野心和狠毒暴露無遺,不斷消耗著皇帝對遲貴妃和大皇子本就所剩無幾的耐心。
“如今三皇子與四皇子,怕是都想拉攏你,你可要謹慎些。”江泠月輕聲說道。
謝長離唇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默認了她的說法。他不需要過早站隊,他只需要讓最有潛力的那個未來,意識到他的不可或缺。
無論是誰想坐上那個位置,都需要他謝長離,需要天策衛的支持,需要他能平衡朝堂、震懾宵小的能力。
“儲位之爭,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謝長離語氣平靜,“我不會將定國公府和阿滿的未來,輕易押注在任何一人身上。”
只有這樣,他和他的家人,才能真正高枕無憂。
江泠月靠在他肩頭,心中波瀾起伏。她曾經以為復仇之后便是安穩,如今才更深切地體會到,只要身處權力中心,便永無真正的寧日。
江泠月原以為在這個檔口,即便是后宮波瀾不斷,但是在宮外朝臣家眷做事也會更加小心謹慎。
沒想到第二天她先是接到了左都御史府上的請帖,隨后又接到了翰林學士府的帖子。
三皇子妃的父親官至左都御史,四皇子妃的父親是翰林學士。
這兩家的動作可真夠快的,后宮那邊風向這才稍有變化,便對定國公府示好,拉攏謝長離。
這些夫人們的交際手段江泠月自是心知肚明,不過謝長離一定立場中立唯有忠君,自是寫了回帖婉拒。
然而,這不過是個開始。
江泠月生下了謝長離的嫡長子,謝長離在她出了月子后便為她與秦氏請封,如今是有誥命在身的人。
當初,多少人不看好江泠月能坐穩謝長離夫人這個位置,如今人家不僅坐的穩穩當當,而且還封了誥命。
如此一來,江泠月滿京城誰不知道,謝長離對他這個夫人是真的喜歡至極。
江泠月地位穩固,京城勛貴世家的夫人們,如今再看她自然態度就不一樣了。
眨眼間為祖父母守孝的日子就過去了,謝長離是孫輩,先一步脫孝,但是秦氏夫妻是孝子孝媳卻是要守足三年的。
出了孝期之后,江泠月的請帖越來越多,她總不能全都拒了,與謝長離商議過后,選一些立場中立的人家該交際還是要交際,不過在宴席上從不談論正事。
江泠月很快就被人背后說她嘴巴如蚌殼,她得知后也不生氣,這樣才好,以后也不會有人總是跟她打聽消息,或是打探謝長離的動向。
轉瞬又到深秋,仿佛盛夏還在昨日,一眨眼就穿上了夾衣。
“少夫人,大人讓人送回來的消息,今日早朝皇上忽然暈厥,他今日不能回府,讓少夫人關門謝客。”
江泠月猛地站起身,“皇上暈倒了?”
“是。”季夏點頭,“是燕大人親自回來送的消息,而且奴婢還看到燕大人手中拿著大人的令牌。”
天策衛的令牌?
這是要調動天策衛入宮不成?
非禁衛不得入宮,這是出什么事情了?
江泠月心中不安,她很想打聽一下外面的動靜,但是她唯一信得過的只有蘊怡郡主,可是蘊怡郡主已經到了孕后期,如今在義國公府待產,只怕外頭的事情她也顧不上。
江泠月以便吩咐人關門謝客,一邊回了自己的院子,邊走邊對孟春說道:“立刻將我的話傳下去,府里上下無故不得外出。另外,廚房那邊立刻備足三五日要用的菜蔬米肉,然后將后門也掛上鎖。”
“是,夫人。”孟春立刻應下,轉身就去傳話。
江泠月接連幾條命令下去,人已經走到了秦氏門外,秦氏這邊已經得了府里閉門謝客的消息,此時見到江泠月,秦氏立刻問道:“泠月,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要關門?”
江泠月扶著秦氏坐下,道:“娘,陛下今日早朝忽然暈厥,夫君讓人傳話回來讓我閉門謝客。事情緊急,兒媳只能先吩咐下去,再來跟母親細說。”
秦氏聽到這話臉色發白,看著江泠月低聲道:“暈厥?這已經是第二回了吧?”
江泠月點點頭,婆媳倆四目相對,秦氏心口砰砰直跳。
“長離不會有危險吧?”秦氏握著江泠月的手都在發抖。
“夫君做事一向穩妥,您放心吧。”江泠月安撫道。
秦氏怎么能放心,她只有這么一個兒子,瞧著江泠月臉色雖然沉穩,但是眼中也裹著擔憂,不想兒媳婦既擔心兒子還要分心照看自己。
秦氏深吸口氣,道:“我知道了,你只管去做,我這里不用擔心。”
江泠月陪著秦氏又說了會兒話,這才起身離開。
一路穿過月洞門與長廊,正要回院子,便有婆子匆匆過來,“夫人,莊子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大夫人……沒了。”
江泠月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報信的婆子,“你說什么?大伯母沒了?”
“是,莊子上的人來送信,這會兒還在外頭候著。”
江泠月沒想到在這種關頭焦氏居然死了,雖說已經分了家,但是只有大老爺在莊子上,喪事的事情還是要府里幫忙,豈能袖手不理。
江泠月轉身又回了秦氏那邊,這種事情自然是秦氏出面更好。
她隱隱有些不太好的預感,焦氏死的時機未免太過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