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書記，現在真如分局對厲勘平采取的是什么樣的強制措施？理由是什么？”衛江南一邊翻閱著那些非法集資的資料，一邊沉聲問道，雙眉微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紅運這邊的人，都沒有按照體制內的通行規則叫他“江南主任”，而是非常正式的稱呼“衛主任”。所以衛江南也便“入鄉隨俗”。毫無疑問，紅運這邊已經明明白白地擺出了“對抗”的架勢。看來大家都得到朝陽書記的明確指示了。易尊嚴答道：“目前采取的是刑事拘留，涉嫌非法集資罪。還有就是，有侵吞國家資產的嫌疑。”“證據確鑿嗎？”“衛主任，我們還是掌握了一定證據的，更多的證據，正在收集之中。如果厲勘平始終頑固不化的話，我們計劃過一段時間就申請逮捕。”衛江南敲了敲面前的資料，說道：“易書記，從目前這些資料來看，說是非法集資，恐怕有些牽強了。總共就這么一點人，還都寫了借據，雖然給的利息高一點，但和非法集資，還是很有區別的。”“至于你剛才說的，侵吞國家資產，這些資料里并沒有顯示。”“我的建議呢，對這樣一位有所作為的民營企業家，我們處理的時候還是應該慎重的。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就采取強制措施，把人抓起來，有些過激了。”衛江南斟酌著措辭，很認真地說道。易尊嚴嘿嘿一笑，說道：“衛主任的指示很英明，我回去之后，就讓下邊的同志再好好調查清楚，如果真的是冤枉了他，那肯定是不行的。要依法辦事嘛。”這話聽上去沒毛病，實際上等于啥都沒說。是不是真的冤枉了他，反正你衛江南說了又不算。林濤便打圓場，含笑說道：“衛主任，你看，馬上就到飯點了，要不，先吃飯吧，吃完飯再商量工作的事。”衛江南淡淡一笑，點頭答應。中餐就安排在紅運“迎賓館”，也就是以前的紅運市委招待所，改建之后，目前是三星級酒店。吃飯的時候，又有兩位客人趕過來。給大家一介紹，呵呵，還真有意思。紅運市公安局黨委副書記，副局長楊凌飛，金城酒業有限公司董事長林晗。地級市公安局是沒有政委的，黨委副書記兼任的副局長，其實就是常務副，二把手。考慮到紅運市委政法委書記林宏涯是林晗的族叔，楊凌飛這個常務副在市局的權力之大，可想而知。基本上可以做到一言九鼎，言出法隨。“衛主任，你好你好……”楊凌飛倒是非常客氣，直奔衛江南而來，對在座的市委常委林濤，副市長翟宗宇，那是絲毫都不放在眼里，隨便一點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彼此之間太過熟悉的原因。衛江南站起身來，和楊凌飛握手，一邊打量著他。楊凌飛大約四十歲出頭，長得很周正，臉上棱角分明，算是個帥哥。就是眼珠子過于靈活，總是轉來轉去的，讓人心里有點不舒服。按照衛江南的閱歷，大凡有這種特點的人，都比較“多智”，通俗點講，就是“奸猾”。“哎喲，江南主任，真是年輕有為啊……這么年輕帥氣的副廳級干部，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呢……”聽到這個嬌滴滴的聲音，衛江南禁不住有些犯愣怔。這是一個四十歲女人該有的聲音嗎？沒錯，這么嬌滴滴和江南主任說話的，就是林晗。林晗這個裝扮，不要說是衛江南犯愣怔，連莫小米都看得有些發呆。這也太珠光寶氣了吧？該怎么形容呢？基本上，和民國時期舊上海灘那些交際花差不多了。貂皮大衣，大紅色配金色花紋的旗袍，貴婦髻，胸前一顆碩大無比的鉆石，熠熠生輝，晃得人眼花繚亂的。兩個同樣碩大的鉆石耳釘。再配上那嬌滴滴硬裝十八歲的聲音，誰聽了都得一身雞皮疙瘩。“這位是……”衛江南客氣地問道。“江南主任，我是林晗呀。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啊……”林晗繼續嬌滴滴地說道，伸出香噴噴的小手，任由衛江南握著，笑吟吟地上下打量著他，感動的淚水差一丟丟就從嘴角流淌下來。莫小米頓時俏臉微沉。哼！不像話！“你好，林董事長。”衛江南只是和她搭了一下手。“不好意思啊，江南主任，我們剛才有點事，來晚了，沒有去迎接您的大駕，實在是失禮了，待會我自罰三杯，給江南主任賠罪。”林晗說著，一點都不謙虛，直接就在衛江南的身邊坐了下來。大伙這才意識到，為什么剛才林濤不坐在衛江南身邊，合著這個位置，就是給林晗留著的。單單從這樣一個細節，就能看得出來，林晗在紅運官場上，是何等牛逼的存在。林濤堂堂一個市委常委，自動自覺地禮讓她在先。問題林晗現在都已經沒有干部身份，她早就辭職下海，目前就是一個商人。而且作為兼職的市工商聯副主席，她實實在在算是林濤的下屬。直接市委統戰部管理的正處級單位不多，市工商聯算是一個。她如此僭越，不但林濤和翟宗宇覺得理所當然，連她老公楊凌飛都覺得一點問題都沒有。和衛江南打過招呼之后，自動自覺地坐到了翟宗宇旁邊。連城玉便遞了一支煙給身邊的胡玉海，給了他一個眼神。胡玉海借著給他點煙的機會，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交際花，朝陽書記很欣賞她……”連城玉微微一笑，直起了身子，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難怪敢生搶人家的家產，人不答應，就往死里整，果然是有底氣的。接下來的宴會，林晗占據了絕對的主導位置，將交際花的本事發揮得淋漓盡致，牢牢地把控著宴會的主導權。林濤，翟宗宇，易尊嚴等人都十分捧場。宴會的氣氛，相當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