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長,省長,這位是老首長曾經的炊事員。”
老首長立刻瞪大了眼睛,很不可思議。
看了好一會后,他眼圈紅了,“老馬,是你嗎?”
“是我,老首長。”
“我印象中你年紀不大啊!怎么會老得這么快呢?”
說完,老首長抹了一把眼睛。
“老首長,一言難盡。”老馬的聲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聽得到。
老首長趕緊拉著老馬坐下,然后向大家介紹道,“老馬跟了我幾年,剛跟著我時,老馬才35歲,那會他拿了個‘江南省機關廚師大賽一等獎’!”
“剛好我之前的廚師回原單位了,時任的江南省省委書記就把老馬推薦給我了。”
老馬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聽到這些榮譽時,他眼睛里又有了光。
“我退休后,中辦接管了我的退休事宜,老馬就回省里了!這么一算,我們已經有近十年沒見面了。”
“我沒記錯的話?老馬,你好像就是安州人吧?”
老馬說了句,“對,老首長您記性真好。”
然后手足無措,一直挫著手。
“你今年應該不到五十歲啊,怎么會老得這么快?”
老馬環顧一周,眼睛里剛才的光又沒有了。
“老首長,我從您那回省里時,省機關事務管理局把我放到了高干小區服務中心,專門保障時任的省長,后來省長因貪腐被抓,就沒人敢用我了。”
“我每天待在高干小區服務中心,也閑得無聊。剛好有個安州的朋友一直約我一起開酒店,那會內心很焦躁,就辭職跑去和他開酒店了,兩個人都沒經驗,酒店沒多久就倒閉了,而老婆也和我離婚了。”
“之后,就一直留在安州,一個人養我父母、養我女兒、兒子,壓力很大…每天都在奔波,風吹日曬,所以老得快。”
老首長沉默了半晌,大家見老首長不說話,也不敢吱聲。
“唉。”許久,老首長嘆了口氣,“你今天怎么找到這來了?”
王晨趕緊解釋道,“老首長,老馬叔是拿著和您的合影、來反映問題的。”
“啊?”
王晨把老馬的材料遞過去了。
老首長表情嚴肅,他拿起這份泛黃的舉報材料看了起來。
老馬很緊張,在一旁解釋道,“老首長,我們上訪的群眾有個群,今天上午,群里有人說您在安州的避暑酒店,我就趕緊趕過來了,怕警衛人員不讓我見您,就拿著和您的合影…”
“不過,現在看到老首長您后,我心意變了;我不告了,只要能來看看您,我就知足了,您把材料還給我吧。”
老首長這時把材料放下,手指輕點著桌面。
王晨剛剛已經知道了事情全部經過:前幾年,各地都在大力興建基建設施,老馬家里的田和老房子都被征收了;可村里只給他8萬元補助,而和村里干部關系好的家庭,比他面積小的都補了14萬—20萬。
再后來,有人傳出,村里和鄉鎮克扣了補助,老馬去調查后,發現果然如此,便開始上訪!
在這過程中,每一次都退回到鄉鎮,鄉鎮都讓村里自查,村里每次都回復沒問題,信訪程序結束;
之后,為了“徹底”解決問題,村里找人把他打了一頓,還和鄉鎮一起找他父母的麻煩。
突然,手指輕點桌面的聲音停止。
“老馬,你是在京城、在省里都工作過的人,鄉鎮和村里還敢欺負你?”
老馬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只是個廚師,辭職了,就什么也不是了!我知道自己的定位。”
老首長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馬,你家在安州哪里?”
“安州市區的郊區。”
聽到這話,剛剛還不肯去安州賓館的老首長突然拍桌子道,“走,去安州賓館。”
“先吃飯吧?老首長?”
“小王,去酒店打包盒飯,在車上吃。”
半小時后,一臺開道車帶著車隊緩緩駛出避暑酒店。
安州賓館門口,羅書記帶著市里四套班子的負責人在迎接。
旁邊還停著一臺武警運兵車和一臺特警支隊的制式中巴。
車隊緩緩駛入院子內停下,羅書記在車后小跑著過來了。
看到老首長拉著一個陌生的老人,羅書記一愣。
但隨后馬上反應過來,“老首長,您好,這一次是我們市里的安保工作沒做好。”
老首長擺擺手,“你們的工作做得很不錯。”
隨后,在羅書記的帶領下,繃著臉往小樓走。
羅書記看了李省長一眼,李省長這會面無表情。
老首長在小樓的會客室坐下后,“老馬,晚一點,我和安州的市委書記去一趟你老家。”
“小羅,不允許你提前打招呼,我們輕車簡從過去暗訪,我要發現你提前打招呼?我會立刻建議省委對你進行免職。”
羅書記臉色尷尬了。
很快,兩臺民用牌照的商務車就停在小樓門口:老首長、李省長、羅書記、王晨、老馬、一名貼身警衛員開車。
后頭那臺車:全是警衛員。
兩臺車往老馬家里開去。
“小羅,我再提醒你一句,不允許提前打招呼!”
“您放心,我不會、也不敢違背您的指示。”
車子到了老馬家,然后一行人步行到他們村的“黨群服務中心”。
“我和老馬、以及江河、小王過去,其余人在門口等著。”
黨群服務中心內,村支書陳越和村會計付強兩個人正在抽煙聊天,陳支書雙腳架在電腦旁邊,一副悠閑的樣子。
“陳支書、付會計。”
“老馬,你踏馬怎么又來了?煩不煩啊?皮松了?又想挨打了?”陳支書笑著問。
“我今天帶了律師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們什么時候把貪我的補助還給我?”
陳支書放下腳、起身,“嘿,你沒完了?律師?有種就去告!你那個老首長不是來安州了?你讓他給你解決!”
“這事是你們的錯,我老首長憑啥管?”
陳支書直接把未燃盡的煙屁股彈在老馬身上,侮辱性極強。
“同志,你這樣做不對吧?”老首長忍不住了。
陳支書看著老首長有點眼熟,卻記不起來在哪見過,但他脾氣一上頭,指著老馬幾人罵道,“你算根什么蔥?這是老子的村!滾,要不是法制社會?老子早把你們打出去了。”
“既然你知道是法制社會,那為什么還要貪我的補助款,今天不給個說法?我就不走了。”
付強走過來了,“別說你就請這幾個律師,你就把你那個老首長請過來,又能怎么樣?老子連他一起打!”
付強說完,還用未燃盡的煙指著老首長。
砰。
一個身影閃現,緊接著,付強直接飛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