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軍陰沉著臉,表情已經隱隱有了不耐:“行了,你們知青的情感糾葛自己處理,別天天鬧出來打擾別人。”
“尤其是你,王成,哪有大白天潑人牛糞的!趕緊把地上都收拾好了,給牛糞都倒了去,別耽誤干活!”
清官都難斷家務事呢,更別說周軍只是個大老粗。
王成和柳青青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兩個人的話都不能全信,這種糊涂事就沒法斷。
周軍頭疼的厲害,沉下臉,厲聲警告說:“現在亂搞男女關系可是重罪,你們兩個以后都注意點,再有下次,我可就直接報公安,讓公安來斷!”
王成也不害怕。
反正他這輩子已經都這樣了,拉一個墊背不虧,拉兩個墊背血賺。
王成索性破罐子破摔,沒皮沒臉笑嘻嘻的,咧開嘴,賤嗖嗖問道:“周大隊長,那結婚報告……”
周軍瞪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什么結婚報告,人家女同志都不同意!”
“你也別糾纏人家了,好好在牛棚干你的活,現在講究自由戀愛,你不能強迫人家,那是犯罪,是耍流氓!聽見沒?!”
王成賤兮兮笑著應下:“誒,誒,聽見了,兩只耳朵都聽見了。”
周軍狠狠擰起眉頭,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他,心里也疑惑的犯嘀咕。
這男同志傻樂什么呢?被批評還這么高興?
咋了,在牛棚待著干活,失心瘋了?!
周軍當然不理解王成的心思。
他現在爽的要死。
王成將手里幾張情書重新放到口袋里,得意的忍不住哼起歌來。
王成有個秘密,從來都沒告訴過別人。
他上學時候念書,最擅長的就是書法和臨摹。
任何字跡,他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模仿個十成十的像,保準讓本人來了都分辨不出真假。
王成以前沒下鄉的時候,上學手里沒錢,就會偷偷去黑市臨摹一些書法大家的作品當贗品賣了換錢。
他這事做的隱秘,說出去也不光彩,從來就沒跟人提過自己還有這種本事。
本來以為下鄉后在農村待著干活,沒有機會能夠施展拳腳,沒想到,還能在這種地方用上。
王成心里美滋滋的,他嘚瑟的用手捋了把頭發,給頭發抓成大背頭的騷包模樣,嘴角止不住痛快的揚起。
他今天整這一出,目的本來也不是為了讓柳青青跟自己處對象,或是跟她結婚。
這種蛇蝎心腸的女人,得罪她指不定背地里被怎么算計陰死呢,誰想要娶啊,那不是娶一尊活閻王回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把柳青青的名聲在村里搞壞,讓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走到哪兒都被人戳脊梁骨。
事實真相如何并不重要,群眾也不會關心。
甭管他和柳青青到底有沒有真談過,只要有這個風聲,只要柳青青一張嘴說不清,那對別人來說就是真的,她名聲就有污點,就洗不清!
他王成現在就像是塊臭烘烘的狗皮膏藥一樣,一輩子都得黏著柳青青,成為她未來幾十年人生里繞不開的黑歷史!
將來談對象,她男人都得仔細掂量下,這婆娘究竟能不能娶回家!
都說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要隨便得罪小人。
王成這副厚顏無恥的下賤做派,就是最好的代表。
柳青青都快氣死了,她氣的渾身直哆嗦。
王成這個挨千刀的畜生!
她上回就該直接用砒霜毒死他,只毒瘸他的腿還是便宜這不要臉的烏龜王八蛋!
蔣雯婕小心翼翼的湊過去,有些擔憂的看向她,驚疑不定的問:“青青,你……你和王成,難道……”
蔣雯婕心里也納悶,但情書上的字體分明就是柳青青的,她不可能認錯。
不是柳青青自己寫的,難道還是王成寫的嗎?
也不能啊!
蔣雯婕看過王成寫字,和柳青青是完全相反的風格,而且也沒聽說他會模仿人的字跡。
主要是柳青青的字也是跟名師學習過的,沒點書法天賦,一般人真模仿不來。
柳青青心里也疑惑。
她扯了扯嘴角,感覺自己被村里人意味深長的眼睛緊緊盯著,后背都僵的厲害,頭皮也直發麻,渾身燥的厲害,跟有無數只螞蟻密密麻麻的在身上爬似的,又羞又臊。
柳青青本來被當眾潑牛糞,臉上就掛不住,現在被王成污蔑一通,腦袋上被扣始亂終棄的帽子,讓人背后議論戳脊梁骨,更是顏面盡失。
柳青青氣的肺都要炸了,但是顧忌形象,又不好當眾發作。
她強忍著怒氣,不動聲色的冷冷瞥了眼蔣雯婕,暗罵一句蠢貨,扯了扯唇角,強忍住心里的憋屈,語氣溫溫柔柔的說。
“都是誤會,我真的沒有,肯定是王成找人模仿我的字跡污蔑我。”
蔣雯婕:“我想也是,青青你怎么會看上這種人呢。”
話是這么說的。
蔣雯婕看向柳青青時還是多少帶著些懷疑,心里忍不住嘀咕,柳青青是不是不好意思承認在騙她啊。
她那個字跡,王成能找誰去模仿,他天天待在牛棚里,村里可沒人會書法!
王成把地上的牛糞收拾好,推著牛車,洋洋得意的就打算走。
臨走前。
他挑釁似的高高抬起下巴,趾高氣揚的瞥了眼柳青青,嘴角勾起一抹陰險的笑,用口型無聲的沖她說了句——
“賤人,好死!”
柳青青臉色瞬間煞白,眼里溢出一股憋悶的惱火,死死咬唇。
這個不要臉的畜生!
他就該死!
王成才不管她怎么想,自己爽就完事了。
他推著牛車,神清氣爽的哼著小曲兒就準備去倒牛糞。
村里來湊熱鬧的人一看沒有瓜吃,也都跟著散開,各回各家,休息會兒還要上工。
許如煙混在人群里往回走,心里還忍不住有些感慨。
雖說惡人自有惡人磨,但王成也真是厚顏無恥到極點,沒見過這么陰險的小人。
他就屬于那種典型的女生和他搞對象,要是惹他不開心或者分手,一輩子都得被他死死糾纏,還會背后給你造謠,想甩也甩不開的惡臭類型。
柳青青也算是孽力回饋,一開始不千方百計想著要害人,也不會招惹到王成這樣沒有道德底線的渣滓。
另一邊。
知青宿舍。
柳青青和蔣雯婕忙著打水燒水洗澡,滿身的牛糞根本洗不干凈,就算把糞便洗掉,也總有一股令人反胃作嘔的臭味。
單蓮蓮捏著鼻子,有些嫌棄,遠遠躲在宿舍外面,被熏的差點把中午剛吃的午飯吐出來,不情不愿的大聲抱怨說。
“你們倆不能換個地方洗澡嗎?去村里公共澡堂不行?就非得在宿舍洗?”
徐思妙和單蓮蓮站在一起,表情也有些難看,她平常沉默寡言,這會兒也不樂意的說道:“你們洗完,記得把宿舍窗戶打開散散味。”
“這要是到晚上屋里還留著牛糞味,都沒法睡覺!臭死了!”
柳青青和蔣雯婕被王成當眾潑牛糞,本來心里就惱火委屈。
蔣雯婕氣的狠狠把毛巾扔到水桶里,漲紅臉哭道:“你們狗叫什么啊,剛才不就是你們兩個賤人把我和青青推出去的嗎?”
“你們要是不推我們出去,我們至于被王成潑牛糞?!”
單蓮蓮也憋著氣,嫌棄的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高聲說。
“哎呦,那不得怪柳青青自己不檢點嗎?和王成廝混也就算了,還勢利眼,看王成被送到牛棚里轉頭就把他甩了。”
“她不惹惱王成,好好跟人提分手,或者從一開始不招惹他,那他至于今天來報復嗎?你們還有臉來怪我和思妙,這不搞笑嗎!”
“我和思妙沒怪你們惹事連累我倆就不錯了,真是倒反天罡!”
單蓮蓮越說越氣,踢了下腳邊的石子,惱火的瞪圓眼睛,扯著脖子向屋里喊:“誒,我說你倆!”
“給我聽好了,今晚睡覺前不把屋里的味散干凈,你們以后就別住知青宿舍,搬出去租村里房子住吧!這里不歡迎你們,懂嗎?!”
蔣雯婕瞬間惱羞成怒,蹭的一下站起身,紅著臉咬牙:“你!”
柳青青急忙拉住她,也紅著眼睛,說話溫溫柔柔的,勸道:“好了,雯婕,先把身上洗干凈吧。”
“我這里還有點偷偷藏起來的香水,是下鄉前買的緊俏貨,回頭往屋里噴噴。”
蔣雯婕被她拉住,不情不愿的撇嘴,心疼道:“青青,你就是人太好了,才總被人欺負!”
柳青青扯了扯唇角,沒說話。
她眸光微閃,眼底迅速劃過一抹嫌棄與厭惡,還帶著些精明陰毒的算計。
今天這事,就是蔣雯婕拖后腿,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這蠢貨但凡有點腦子,就是看著那字確實像她筆跡,為了她好,也得咬死說不像啊!
這頭豬,真是越想越氣!!!
柳青青心里窩火,她想撒氣又不能直接發作,垂下眼睫想了想,邊洗頭發,邊裝作不經意的說。
“青青,你之前問我的事,前天正好有結果。”
“我爸幫我查出來了,那個許如煙……她家里就是成分不好,一家子都是要被嚴打的資本家!”
蔣雯婕聞言,驚訝的瞪大眼:“那……那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