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凱在的地方,距離擂臺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剛剛的話,聲音不大也不算小。
魏泱等人也是聽到了。
太乙耳朵動了動,對魏泱笑著道:“你們宗門氣氛,看起來不錯,剛剛說話的人跟你關系應該不錯吧?是個好朋友。”
說著。
魏泱順勢看了過去。
恰好和李凱對上眼。
下一刻。
李凱瞪了她一眼,別開臉。
魏泱轉頭,轉而看向太乙:“關系好,好朋友?”
太乙:“……沒算卦,說的話不算話。”
魏泱笑笑,假裝信了。
不過這個李凱,卻是讓魏泱有些……不好說。
說是因為雜峰和劍峰之間的關系,李凱和她的關系確實不怎么好。
偏偏。
一離開宗門,李凱就把天元宗弟子這個身份放在最前頭。
平時不說話,但只要有人把矛頭指向天元宗和天元宗的弟子,之前在宗門的爆脾氣又露了出來。
這倒是讓魏泱有些不習慣了。
畢竟,在她這里,劍峰和劍堂九成九都是和沈淵、葉靈兒一伙的‘垃圾’。
“……”
“算了。”
魏泱不再去多想。
李凱的事先這樣吧。
至于其他?
船到橋頭自然直。
唯獨一點,魏泱確實有些話想說。
“話說,殺個人而已,又不是去滅門,有什么可驚訝的,我看有人還有些害怕?怎么?現在大家都準備改修圣人道,犧牲自己,換來三千世界的和平了?”
說著。
太乙還真的點點頭,認真道:“別說,如果所有人都這樣,三千世界確實會迎來短暫的和平。”
魏泱隨口道:“短暫?之后呢?”
太乙笑容盛放:“當然是被域外妖魔踏破三千世界,從此人族成為域外妖魔和妖獸的奴隸了。”
“哈哈哈哈!太乙兄,通透。”魏泱大笑著,給太乙比了個大拇指,表達自己的贊同。
這般說說笑笑,倒是正在和鐘先生溝通什么的蕭理,短暫地回了頭。
蕭理天資一般,再怎么用天材地寶堆,修為也就那樣,更別說他不受賄,也沒有很多天材地寶。
修為不高,但也有個金丹期。
這樣近的距離,這些弟子說的話,自然是聽的一清二楚。
這般心態……
蕭理回想著昨夜調查蒼官璟梟事情的時候,忽然出現在府邸門外的告發信。
按理講。
告發信,看似隱秘,實則能暴露出很多信息。
首先是告發信出現的方式。
一般分兩周。
隱秘,和光明正大。
這兩種,其中都蘊含著一些微不可見、但確實很有用的信息。
比如……
如果告發信是正大光明出現的,是在一個白日或者晚上,由某個人親自出現,將信件遞上。
這種告發,事情很好解決。
實名告發,告發信里內容八成是真的,不論背后牽扯了什么陰謀詭計,又或者其他亂七八糟的。
只要事情是真的,處理起來并不難。
但這種告發信,很少。
非常少。
在刑部的幾年,這樣的告發,屈指可數。
但只要出現,三成是千辛萬苦、躲避層層危機后,來喊冤的普通人。
只有三成,不是因為百姓過得有多好,王朝的管理有多完善。
純粹是……
告發的百姓,很少有人能活著抵達京城,然后活著、可以開口說話的,走到他的面前。
蕭理很清楚。
但他沒有辦法。
或者說,這樣的千年之累積,憑借個人是不可能實現的。
無數皇朝,有人和世家合作,有人和世家對抗。
直到現在。
在百姓口中,世家依然和皇家分別占據三千世界的半壁江山。
從這些就能看出很多東西。
好在,當今圣上是和世家對抗的一類,不然蕭理這官當著也憋屈。
百姓占據三成。
剩下的七成是誰呢?
自然是那些每天屁事不干,就知道打架遛鳥欺負平民百姓的勛貴子弟。
只要遇到不爽的事情,就來告發。
蕭理有懷疑。
這些勛貴子弟的背后,有世家的手筆。
畢竟,他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修士,背后沒有任何背景的存在,擠下一眾人,年紀輕輕坐上刑部的主事人位置?
世家找他的麻煩。
其實就是在表達,他們對圣上這個決定的不滿。
這些事,屬于上面的人和世家人之間的斗爭,蕭理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很難去做什么。
所以。
暫時忍著。
暫且不談。
等圣上收網,屆時,自然有他刑部的事情要做。
告發信的第一類,大概就是這樣。
至于第二類,偷摸給他的?
當蕭理收到一個十分隱秘,不知道告發人的告發信,他的第一反應就是——
被告發的人,身世不一般,再不濟,就是背后有什么黑暗勢力。
隱秘的告發,是告發者保護自己的方法。
但與此同時,蕭理也需要思考另一個方向——
告發者,和被告發者。
兩人間是否會有什么聯系?
工作上,生活中。
如果是這樣,那就不可避免的,需要考慮到‘陷害’這個可能。
但出現這種告發信的時候,蕭理幾乎就已經能確認,告發之人和被告發之人之間,必然有聯系。
按照這個線索去找,知道告發之人是誰,也不過是須臾之間。
不過。
除非必要,蕭理也不會隨意去調查。
不然,告發信,怕是要徹底沒有前路了。
哪怕十個信件里,只有一個是真的,對蕭理來說,也有著足夠的重視。
告發信不是每日都有。
但好巧不巧,就在裘碧影和蒼官璟梟的事情發生后,在刑部開始調查的當晚,就收到了一封告發信。
蕭理在收到信件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調查送信人的消息。
黑甲衛在這方面,一向很有手段。
很快就找到了送信的人。
一個,死人。
就死在京城外一處偏遠山林。
黑甲衛已經率先檢查過一遍。
他們十分確認,死者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百姓。
身份也經過確認。
是距離京城二十里,一個村落的鞋匠。
是個老實人。
只是遭了災,家里人都死絕了,然后一路逃亡到那個村落,被接納后,當了鞋匠。
還有一個正在說媒的親事。
黑甲衛連夜通過傳送陣,趕到遭災村子附近做了調查。
鞋匠的人經過確認,是本人,事情也確實如記錄所言,沒有問題。
又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了修士。
再加上和普通人比,修士壽命悠長,黑甲衛甚至調查到了鞋匠往上三代。
倒是讓他們查到一點……
鞋匠的祖輩,出過一個有靈根的,去的還是天元宗。
不過靈根是四靈根,一輩子都沒有筑基成。
不成金丹,壽命也不過一百五。
更別說,這位祖輩,不過是一個煉丹七層之人,在三千世界說不上最底層,但也大差不差。
尋著這條線索,黑甲衛連夜探訪了天元宗,調查鞋匠祖輩的信息。
經過確認。
這位祖輩,確實沒有什么本事和那個實力,惹上什么厲害的人物。
在宗門的時候,算是勤勉,但也只是這樣。
鞋匠祖輩的運氣不怎么樣。
之后三代,都沒有生出一個有靈根的孩子。
最后傳到鞋匠這里,也只剩下這一條血脈,結果現在也已經斷了。
調查來,調查去。
當蕭理拿到黑甲衛傳來的,一條又一條消息的時候,就很清楚。
這件事,是背后有人在操控。
這本身不是什么問題。
問題在……
鞋匠的死亡。
如果只是被修士用術法迷惑,來送信,況且能讓蕭理認為,這是為了隱藏身份。
雖然做法有些不地道,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鞋匠死了。
代表的意義,那就完全不同了。
最起碼,這個告發信內容的真實程度,就需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在被圣上要求破案的時候,有人適時送上一封看似合理的告發信。
再加上送信人的死亡。
蕭理很難不覺得,背后的人是想趁著大家著急的時候,試圖嫁禍。
問題是。
“……這個人,是只想扳倒信件里的人,還是想連同我也一起解決掉?”
畢竟。
蕭理他是處理這件事的人。
這件事暫時解決?
看似很美好,很迅速,雖然在送信人這里欠下一個人情,但還能在圣上那里留下一個好印象,也還算不錯。
但。
如果這件事,是假的。
如果這件事,在某個關鍵的時間段,被放出來呢?
如果這件事后,某個時間段,送信人忽然以此為把柄,找他做一些事情呢?
蕭理很自然地想到一個可能——
“背后可能和世家有關。”
只是。
蕭理在翻閱調查出的信息的時候,并沒有發現被告發的人和世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更別說。
這個手段,著實有些劣質。
尤其是鞋匠的死,簡直就是把‘事情有問題’幾個字,往蕭理眼前遞。
如果是世家之人,最好的辦法應該是鞋匠失蹤。
在黑甲衛調查和中發現,原本是普通人的鞋匠,忽然有了錢,還有些特殊的本事。
然后四周有人忽然死亡,死裝奇特或者恐怖。
再然后,鞋匠祖宗的墳被挖,里面屬于修士的東西跟著消失。
最好再留下些記錄。
比如,祖輩修士和某個還在天元宗的人有關系,甚至這個人現在還在天元宗。
然后從小村落到天元宗的方向,一路都有邪修之人行事的跡象。
一連串下來。
就算鞋匠消失,也會被人合理懷疑,是不是鞋匠知道了祖輩是修士的事情,心里不甘心,所以走了邪修的道路。
再然后,去往天元宗,找祖輩的朋友尋找方法。
知道了一些事情。
為了從祖輩朋友這里,得到好處,決定幫祖輩朋友一個忙,然后就送來了告發信。
雖然仍然有些牽強。
但,只要做得足夠干凈,事情并非不可能。
蕭理在刑部,見到過比這更離譜的事實。
但現在?
不論如何,鞋匠死了。
還死得非常莫名其妙。
哪怕是再蠢笨的人,也能知道,鞋匠是無辜的。
背后有人在算計。
看起來經過一番計謀,一些手段,但只要稍微一調查,就是漏洞百出。
蕭理一時間,都有些迷惑了:
“這個背后的人,到底是真蠢,還是在假裝蠢?還是說,這個人,是覺得我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