蕷锃——??!
魏泱的劍與側方砸下的長刀,轟然撞擊,接觸之處火星迸射,照亮一張貴氣的年輕面龐。
“嗯?”
公子鼻腔發出一聲輕鳴:“竟然沒斷?好劍?!?/p>
魏泱感受著劍上覆蓋的重量,手臂繃緊,卻很難將刀挑起。
聽到公子的話,她抬頭,對視公子:“如果斷了,我才更驚訝了?!?/p>
這把墨劍,在分神期的雷劫下,都完好無損。
如果真的斷了……
墨劍自己不想活了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公子剛要說話,眼前忽然出現一把匕首,直刺他的眉心。
他立刻收刀,腳下快點幾下,后撤三步避開的同時,一掌揮出。
小一平靜的小臉上,更加冷淡的黑色雙眸,掃過公子的臉,微微后撤。
隱藏起來。
公子感受到自己臉上的不同,一手摸上,放下。
指尖帶著嫣紅。
哪怕他及時躲開,但小一的匕首,確實碰到他了。
公子臉色微變:
“你這個朋友小一,確實有些本事在身上,千面修羅城的殺手嗎?傳聞不如一見,不過——”
公子豎立手中的刀,雙手扶上刀柄上端,后背挺直。
“君臨——!!”
剎那。
煌煌之光,從公子周身散射開來,如滔滔不絕之江水,鋪天瀉下,無人可擋。
王道之意。
公子的‘意’,竟是王道!
魏泱回想公子的介紹,卻怎么也想不出,來自東方的家族有什么……
當今圣上仍然在世,世間也并無亂象之時,竟然有人領悟的是王道之意。
這怕不是想揭竿而起,直接造反。
否則……
王道之意,不君臨天下,如何圓滿?
公子不當皇帝,不威懾天下,就永遠無法成王,這‘意’就永遠是殘缺的。
就現在時事看,王道之路,就是死路一條!
哪怕是當今太子,在圣上正當壯年之時,也是死路一條!
魏泱倏然收劍,往后幾步,讓開路。
“小一,回來?!?/p>
小一剎那出現在魏泱身側,仰頭:“?”
魏泱瞇了瞇眼:“讓他先選?!?/p>
小一不懂,但點頭:“好?!?/p>
說著,兩個人同時收手,不動了。
公子見狀,很是不滿:“你們什么意思?施舍嗎?還是懼怕——拿起你們的武器,不戰而敗,不配為戰!”
魏泱抿唇:“……就是單純的,不想找死而已,你的‘意’背后,麻煩太多,我本身就是個麻煩,不想卷入更多麻煩里了?!?/p>
公子一聽,倏然沉默。
煌煌之光中,一道類似圣旨一般的卷軸,緩緩卷起,隨同公子收起的‘意’,一同消失。
見到那卷軸,魏泱眉角一抽:“……真是瘋了?!?/p>
走王道就算了,竟然連圣旨都搞出來了。
真準備造反就算了,在圣上死翹翹前,偷偷摸摸的不好嗎?
現在就這么正大光明展露出來,生怕自己活得太簡單嗎?
又或者,公子的背后勢力之龐大,讓他有這個自信去做這件事。
但……
就是那句話。
魏泱不愿、更不想摻和。
公子看得清楚,眉眼微動,想說什么,最后只道:
“不后悔?”
魏泱堅定:“不后悔?!?/p>
公子無奈,嘆息一聲:“其實我是真的想等比試后,帶你回家去看看的,你的劍意很不錯,有我家里人指點,你的進步會很大。”
公子的性格,魏泱很清楚。
有著普通年輕人沒有的穩重,但也有著比天才更多的驕傲。
這樣一個人,不屑用說謊來達成目的。
對公子的邀請,魏泱鄭重謝過:“錯過就是錯過,是我膽小。”
公子收刀。
有些不開心。
他走過魏泱身旁,隨意挑起一個石塊,一掌將石塊在空中轟碎成粉末。
“哼,我記住你了,以后再碰到,我不會給你穿小鞋,但你也要知道,你失去了一個機會。”
魏泱點頭:“多謝公子。”
看魏泱這樣,公子更不開心了。
他“嘖”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駕只有巴掌大的馬車,馬車前面還有八匹玩具一樣的馬匹。
公子將馬車往空中扔去。
剎那。
馬車飛向空中之時,瞬間膨脹,由只有一個巴掌變成足有一棟樓大小。
“吼——!!”
之前看著像玩具的馬匹,化為八匹龐大血紅馬匹,馬匹頭上帶有犄角,如同龍角。
眼中有金光閃爍,只是隨意看去,就讓人覺得周身的空氣都凝滯了。
身軀肌肉勻稱有力,四蹄同樣泛著金色,踩踏在半空間,四周的空間都在波動,似要裂開。
仔細去看。
八匹如馬一般的妖獸,竟都是筑基期巔峰。
魏泱豪不懷疑,這八匹妖獸一同踩踏而下,金丹初期怕是也要被踩成肉泥。
八個筑基期巔峰的妖獸拉著的,是一棟足有三層高的小樓。
小樓精美中不失大氣,肉眼可見的所有用材,都非凡品。
或者說。
從小樓上隨便掰一塊下來,都是上好的煉器材料。
魏泱從外面看,能清楚看到……
侍從們在一層外,當場宰殺筑基期妖獸,配合無數天材地寶,制成各種菜肴。
菜肴經過二層,被專門的人端過,經過詳細檢查,配上相應的酒水,被送往三樓。
小樓三層里有貌美侍女正在彈琴奏樂,歌舞和嬉笑不斷。
菜肴不過一盞茶時間,就被人撤下,空出的位置立刻被放上一盤剛出爐的新鮮菜肴。
所有的菜肴,氣血充沛到只是聞一口,就讓人覺得精神無比,渾身發熱。
小樓的主人哪怕不在,所有的一切都有著相應的流程,沒有人敢怠慢分毫。
能擁有這樣座駕的人,身世必然不凡。
公子又看了眼魏泱:
“依然不后悔?”
在紅塵院發威的時候,見過不少這樣的座駕在空中逃亡的魏泱:
“不后悔?!?/p>
反正出事的時候,大家逃亡起來,都是一樣的狼狽。
公子看得出來,魏泱說的是真的,并不是強撐著,剛剛被魏泱拒絕的壞心情,忽然又好了很多:
“哼……你不要以為這樣讓我開心,我就會把剛剛說的話收回來,以后遇到事情,除非你真心道歉,否則我絕對不會收留你。”
說著。
公子一腳踩出,準備往小樓上去。
又忽然停下。
從腰上扯下一個玉佩,扔給魏泱:
“準備道歉的時候,拿著這個來找我,至于原諒不原諒你,看你到時候的態度。”
說著。
又扔出一個令牌給一直安靜待著的小一:
“看在你和魏泱關系不錯的份上,饒了你的不敬之罪,以后遇到事情,我允許你借一次我的勢?!?/p>
說罷。
再沒有任何停留,甚至對各宗的宗主們也沒有任何表示,一步一步踏空而上,落在三層小樓一個很是豪華、寬大的座椅上,正襟危坐。
“回宮,溜出來太久,母后怕是要擔心了?!?/p>
話落。
小樓四周,帷幔落下,將公子的身形遮掩。
小樓二層,霎時涌出上百人,有人身穿宦官之服,立于四周,有數人落在拉車異獸的最前方開路,剩下之人,身披盔甲,手持武器,在四周護衛。
一名距離車架最近的宦官,側耳,微微點頭。
高聲:
“起駕——!!”
下一刻,在最前方開路的數人,紛紛手持高大旗幟,高舉空中。
嘩啦啦——
寫有蒼官二字的金紅旗幟,于風中飛揚,不斷作響。
馬類異獸的四蹄,在空中不斷踩踏,口中呼著熱氣。
依然是那宦官:
“回——宮——??!”
呼——!!
大風驟起。
看似龐大笨重的車架,在此刻輕盈而起,異獸穩穩拉動小樓,往東方而去。
四周,銀甲士兵和被蕭理留下的黑甲衛們,在看到逐漸遠去隊伍前方,露出的旗幟那刻,轟然單膝跪下,盔甲和地面發出撞擊之聲。
砰——!
“恭送榮親王?。 ?/p>
車架上,公子的聲音飄出:“……還是那句話,魏泱,想清楚了,拿著玉佩來宮里找我,不要讓我失望?!?/p>
話音尤在。
車架和龐大的隨行隊伍,已經消失在云間,沒了蹤影。
徒留山峰處一片寂靜。
寧靜片刻。
嘈雜喧鬧,響徹云霄。
“我的天,剛剛那個就是當今皇后的二子,太子的親弟弟,年紀輕輕就被封為榮親王的……那位?”
“榮親王啊,那可是榮親王??!據說太子體弱,圣上早就定下若是太子……榮親王就是下一個太子!”
“嘶——這話你也敢隨口亂說,小心今晚睡覺的時候死得不明不白?!?/p>
“榮親王竟然來參加宗門大比?難道是圣上的旨意?”
“我看著不像,應該是榮親王自己做的決定,不然不會就這么離開,不過……這魏泱做了什么,竟然入了榮親王的眼?!?/p>
“哼,你怕是聽錯了,她分明就是惹怒了榮親王,不然榮親王怎么會讓她去京城認錯。”
“……你怕是個傻子?!?/p>
“你找打??”
“唉……如果有人惹怒你了,你會給她一個自己貼身的名貴玉佩,還專門讓她想清楚了,自己后悔了,再去認錯嗎?”
“那怎么可能?別說見面,我連話都不想跟她講——哦,我明白了,但是……這……弄不懂啊?!?/p>
“這有什么弄不懂的,不外乎魏泱入了榮親王的眼,不是想收她做手下,就是想收她入王府,然后她拒絕了之類的?!?/p>
“竟然拒絕榮親王,這魏泱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還是年輕啊,不知道榮親王的邀請代表了什么。”
“……你是真的傻子,你光想著魏泱拒絕了榮親王,失去了很多好處,你怎么不想想,魏泱到底是憑什么入了榮親王的眼,在得罪榮親王后還你呢工全身而退,甚至讓榮親王給出玉佩的?!?/p>
“我——”
“算了,你別說話了,你也離我遠一點,太蠢了,跟你再多說幾句話,我害怕我的腦子也不轉了?!?/p>
被留下的弟子沉思著:“……所以,是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