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活?”
碧水宮的弟子聽到金甲將軍的說辭,仿佛聽到什么笑話:
“碧水宮會有弟子存活,難道不是因為你們在幾乎要滅盡所有了的時候,才忽然發現,做出背叛事情的人不是碧水宮,心虛之下才沒有對剩下的人趕盡殺絕嗎?”
同一個人,兩個說法。
沒有經歷當時的事,也就自然無法知道事情的真假,但就現在蒼官王朝是由圣上掌控這件事看……
事情無論如何,都一定也只能是碧水宮的錯。
望著并不準備動手的金甲將軍,碧水宮弟子輕蔑一笑,轉移視線:
“當然,這么多年過去,死人已經是死人了,我們也沒有那么能力要掀翻蒼官王朝去復仇什么的。”
“那么,你的目的?”除非有事危害到圣上,危害到蒼官王朝,金甲將軍這個人就如同自己身上的盔甲,只剩下冰冷的冷靜。
聽到詢問,碧水宮弟子輕輕抬頭,如同俯視一般掃過石臺上剩下的參賽弟子:
“當年,碧水宮是王朝欽定的煉丹宗門,這么多年過去,當年一直污蔑我碧水宮擅長煉制毒丹不合天理的一些人,竟成立了當今煉丹最強的藥宗?
我的到來就是為了讓你們這些愚昧之人,讓當年那些有眼無珠的人知道,就算你們再怎么嫉妒,論煉丹,最強的還是碧水宮!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看看你們這些年培養出來的弟子,一群歪瓜裂棗,還說是什么天才之間的比試?真是太可笑了。
今日,我必會將你們這些道貌岸然之人培養出來的弟子,徹徹底底踩在腳下,讓你們丟盡臉面,也只能承認自己的無能!”
一番說辭,充斥著激昂。
觀眾們、一些參賽弟子們,聽到自己的宗主,自己的宗門被辱罵,自然是怒不可遏,‘讓他好看’之類的言辭,怒火在四周燃起。
一時間,氣氛充斥著令人難受到想要發泄的暴躁。
但……
被碧水宮弟子點名的宗主們,卻和自己門下弟子完全不同。
他們絲毫沒有被影響,從頭到尾都只是冷肅地凝視著下方,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互相之間的傳音已經要飛起來了。
“夠了!”藥老突然開口,打斷他們口中的猜測和無數決斷,“不管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過去的事情已經結束,碧水宮確實是有資格參與大比的,我們不能也沒有理由讓他離開。”
“但是看看他的眼睛,還有那些神色的變化。”一直沒參與進討論的羅屠,忽然道,“按照他說的,他的身上身負血海深仇,你們自己對比一下他和其他人……他和石臺上那些年少成才的弟子們,真的有相似之處嗎?”
這句話,將其他宗主帶到了另一個想法中,他們紛紛回憶自己之前所見。
互相討論幾句。
“……確實如此,我們都很清楚,少年心氣是不可再生之物,哪怕是血海深仇,年輕人的血性之氣都一定會有所顯露,在這個碧水宮弟子的眼睛里,我看不到這些。”
“難道是易容?還是類似畫皮……”
“看不出來,不知道是功法還是邪術,大庭廣眾,我們沒有辦法檢查他。”
“或者是我們想多了,他確實是年輕的煉丹天才,碧水宮在的時代……或許他們那里還留存著以前的煉丹秘籍,所以能更容易煉制出有丹紋的丹藥,就像是藥老跟魏泱……”
話是如此。
但羅屠和藥老才知道真相。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選擇說出來。
倒是五老怪發現了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在藥老點出他是碧水宮的弟子前,他的敵意還有挑釁都是沖魏泱去的,為什么?以魏泱的年齡,碧水宮的事情和她是絕對不會有聯系的,看他們的眼神,在這之前也不認識……所以,這個人對魏泱的敵意是從哪里來的?總不能單純只是因為,魏泱也能煉制出三丹紋的丹藥吧?”
那種眼神。
如果不是有所結仇,根本就說不清。
但問題又回到了他提出來的那點——
魏泱和碧水宮沒有聯系,仇怨,是從哪里來的?
佛宗的掃地僧,一直如同隱身一般坐在為位置上,此刻緩緩說道:
“不論是易容還是術法,或許貧僧可以助諸位一臂之力。”
一眾人等紛紛看去。
掃地僧神情平淡如水,如同在進行平日里最普通不過的交談:
“我佛宗有一法,可破除一切易容、神魂異常,只是此法容易引起敵意,非必要,佛宗規定弟子不得擅用。”
會這種術法的人不少。
只是在“破障”上,佛宗確實可以說是術業有專攻。
問題在。
“如果對方沒問題,術法的痕跡又無法避免的被發現……”
到時候就是名聲受損。
這是必然的。
掃地僧搖搖頭:“貧僧每日放在心上的只有掃地,除此以外,甚少出門,外界名聲于我無礙。”
這一番話下來,掃地僧簡直就是舍己為人,圣人在世。
不等他們再說什么,掃地僧雙手合十,閉目,嘴中念著什么,下一刻,他的指尖出現一點金色光芒。
只是一點,并不耀眼,但卻仿佛能吸走太陽的光,前后矛盾,看著令人有些不適。
倏然。
金光離開掃地僧指尖,剎那飛入空中,瞬間炸開,混入風和陽光中,灑落而下,從一些角度才能勉強看到反射后的光點。
下方。
本來還準備再說什么的碧水宮弟子,倏然抬頭,滿眼冰冷,他手掌微展,靈力匯聚而上,就要打散這些光點。
“他發現了。”沒有稿子,就會話很少的劍宗宗主李青竹,面色不改,食指微微抬起,接著用力點在扶手上。
嗡——
隨著李青竹指尖一點,碧水宮弟子掌心凝聚出的靈力,直接被震散,空中的掃地僧術法散落的光點,兜頭灑在他的全身。
看似普通的面容,雪花融化般消散,露出一張比之前妖冶些許但并不算變化太多的臉,只是皮膚比之前更加白皙,如同寒冷雪山尖端的冰雪。
黑色長發顏色褪去,露出與衣物顏色相似的墨綠色底色,上方還有黑色熒光在閃爍。
同時變化的,還有少年那雙由黑轉碧綠的雙眸。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個碧水宮的弟子竟然是偽裝而來。
看著此刻全身上下如蛇一般的少年,四周響起一道道驚呼和懷疑聲。
少年發現自己的偽裝被破壞,碧綠色的雙眸中閃過一抹陰狠,掃過上方的宗主們,又很快低頭,收斂起所有情緒:
“諸位宗主為何對我突然下手?我從小發色和雙眸顏色與常人不同,受盡奇怪目光,所以才做了偽裝,難道這也有罪嗎?你們要像過去對待碧水宮一樣,對待我嗎?”
這番話,對宗主們沒有任何用處,甚至掀不起他們絲毫的情緒波瀾。
羅屠冷笑:“能發現掃地僧的術法,還有剛剛李青竹的那一下,雖然只是隨意一擊,但也不是一個筑基期弟子能輕松解決的……這樣一個人,你說他和底下那些人是同齡少年?那還不如說五老怪和鐵狼是一對兒。”
五老怪:“??”
鐵狼:“???”
說話就說話,分析就分析,最后那句是要干什么?
只是……
鐵狼大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面容上看著確實是少年,我們也不能剛剛才用術法,現在還要測骨齡,一連針對下去……尤其針對的還是一個在旁人看來,很有可能會贏得比試頭名的弟子……”
之后的話不用說,懂的都懂。
“不用繼續針對了。”藥老輕聲道,“既然已經知道他并非少年,不管他要做什么,大概率和福壽秘境有關,在這之前,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觀察法他,就算最后依然什么都沒有發現,等他從福壽秘境出來——”
此話一出。
所有宗主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鐵狼搖搖頭:“一個葉靈兒和那個能偷人天資、運勢的怪物,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不知道真假的碧水宮弟子,還有突然涌現的這么多煉丹天才……”
羅屠瞇眼,接話道:“天才輩出,乃,大亂之相。”
縱觀三千世界記載。
當平日里百年出一個的天才,在某個時間段扎堆出現的時候,或早或晚,三千世界都會迎來一片水深火熱的亂斗。
之后不是有人橫壓一世,力壓所有天才,結束亂世。
就是所有天才紛紛隕落,三千世界之后幾百年,都將是人才貧瘠的荒蕪時刻。
只有一個極端,或者另一個極端。
從來沒有第二種可能。
當年萬俟云川出世的時候,羅屠曾以為那就是亂象之征,但或許,現在才是?
這樣一來。
在天元宗潛藏的那些人,應該,也會按捺不住不住了吧。
又或者。
他們其實已經發現了什么,甚至,預知到了什么,所以才早早對萬俟云川下了毒,讓他在現在這個關鍵時刻,陷入夢魘無法醒來。
他們會趁著這個機會,直接對萬俟云川下死手嗎?
序長老一路安穩,是放在明面上用來安撫他的誘餌?
羅屠手下微動,一道傳音悄無聲息傳出,下方觀戰的人群中,一個看起來十分普通的觀戰之人,無聲無息離開了這座山峰,接著御劍朝著天元宗的方向迅速飛去。
就在他即將離開萬妖林上空的時刻,林中忽然閃過一道光。
御劍飛行的人,身子忽然一僵,剎那沒了聲息,從空中掉落入萬妖林中。
又在下一刻,一個和剛剛的弟子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從林中飛起,落在飛劍上,面色如常,朝著天元宗所在的地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