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泱壓下自己想要立刻抬頭的震驚,緩緩望向聲音來處。
只見一身穿金色長裙,頭戴簡單花冠的少女立于馬車旁,皮膚冷白,美得驚心動魄,弱柳扶風如被風雨打壓的不堪負重的梨花,卻背脊挺直,給本與眾不同的破碎感里又增添一分堅毅,尤為吸引人。
就在這絕美少女的身側,是一個滿臉擔憂,小心扶著她的小丫鬟。
這小丫鬟,分明就是對她橫豎看不上眼的那個小丫頭。
再加上這熟悉的聲音。
分明就是她的化名,楊薇的東家啊!
魏泱早就知道少女的身份不一般,但……
“不管是王朝皇族,還是世家女,資源充足,什么好東西沒見過,怎么可能會對這些東西看得上眼。”魏泱心頭一動,指尖摩挲兩下,這少女單純就是在捧場,還是,看出了什么?
眼見來人,車隊喧囂起來。
“蒼官灼灼!竟然是蒼官灼灼!”
“蒼官可是王朝皇族形式,當今圣上向來能力至上,聽說所有的孩子生下來都跟母姓,只有做出一番事業(yè),入了圣上的眼才能冠上蒼官這個姓氏,入皇家玉蝶,被皇室承認,這公主也能?”
“自然,只是當今圣上子嗣眾多,只是能被冠上國姓的公主只有蒼官灼灼這一人而已!據(jù)說,這位公主雖然身體不好,沒有靈力無法修煉,但天資聰慧,飽讀詩天下書籍,據(jù)說是十二歲的時候就能優(yōu)化功法,被賜予國姓,深得圣上喜愛。”
“嘖嘖,你這也太落伍了,這蒼官灼灼早就沒有以前那么受喜愛了。蒼官灼灼這些年每日沉迷于農(nóng)耕、修改農(nóng)具,觀察天象,還勸圣上減稅和收回私田……最后這點,可是動了不少人飯碗,聯(lián)合之下,很快蒼官灼灼就被聯(lián)手彈劾,被圣上厭惡了。”
“你這也是之前的事情,我的弟弟的舅舅的妹夫的婆媳家的鄰居,是宮里的一個公公,現(xiàn)在圣上最喜歡的公主,分明是以前一個小透明。
據(jù)說這位不起眼的公主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和大宗門的一個大人物有關系,已經(jīng)被帶去收為關門弟子,貼身帶著修煉,等這公主成年,就要賜予國姓,成為第二個被賜予蒼官姓氏的公主了!”
“哦?一峰之主,還是關門弟子,這公主可以說是從此一步登天啊,怪不得皇族是蒼官灼灼去那個地方守著,而不是其他不得寵的皇子,看來是被這個公主排擠了啊,這公主去了什么宗門,叫什么,知道嗎?以后見到可得小心點。”
“咳咳,宗門就不知道了,不過其他的……具體名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這位公主是圣上酒醉之時寵幸一名葉姓宮女所生……葉,野,曳,反正,差不多就是這個。”
“……”
關門弟子,葉,王朝公主。
葉,靈,兒!
魏泱聽著耳邊這一句句話,眼角一抽,拳頭緩緩捏緊。
不由的,魏泱又看了眼蒼官灼灼。
第一眼,眾人還能理解,第二眼,所有人心里都開始做出猜測。
金執(zhí)事性子直,直接開口就道:“貨郎前輩,前輩此次來,是否其實是為蒼官灼灼?”
“……一炷香到了。”魏泱沒有回答,只是起身,翠綠小樹重新化為翠綠背簍,她背好,接著將兩張樹皮放在地上,“就你們兩個還算有點眼光,就一人一顆上品靈石吧。”
望著拿到靈石后離開的背影,眾人聚在一起不斷討論著。
眼睛已經(jīng)好了不少,只是有點紅腫的金剛走來,對手里拿著樹皮發(fā)呆的金執(zhí)事道:“哥,這貨郎到低什么來頭?真的只是個賣貨的?”
“別去打他的主意,之前我說的貨郎事跡,那可是千年前的傳言,若現(xiàn)在的貨郎和那時的貨郎是同一個人……”聽出金剛的言下之意,金執(zhí)事臉色微變。
“更別說那些功法和寶物,若不是這人背后勢力深不可測,就是和做出這些寶物的人關系極好,為了能得到這種人的人情,區(qū)區(qū)金家,覆滅只在眨眼之間。”
金剛撓撓頭:“哥,我不是傻子,我就是問問。”
“我也就是提醒你,也是提醒那些偷聽我們說話的人,可別做傻事,牽連到我們。”
說著,金執(zhí)事收好樹皮:
“貨郎的傳言若都是真的,這蒼官灼灼現(xiàn)在雖被皇室放棄,但未來恐怕不得了,好在我和她都有這樹皮符箓,有著貨郎前輩的這份關系,未來大勢之中,我金家,或可改變滅族命運。”
“金香椿小少爺選擇了天元宗的魏泱,另有一支脈隱藏身份選了那葉靈兒,都是天元宗,但我金家的雞蛋,從來都不會在同一個籃子里……金剛,找人傳信給金香椿小少爺,就說,你我從此脫離金家主脈,以散修身份,投靠蒼官灼灼。”
“化整為零,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就算我們都死光了,只要哪怕一個人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金龍血脈,永世長存!”
……
跑遠,利索換了衣服,魏泱鬼鬼祟祟溜到之前扣皮的樹上,快速將劈砍幾下,讓人無法看出這棵樹的皮已經(jīng)被扒掉。
壓抑著足足有兩顆上品靈石巨款的狂喜,魏泱手里提著兩只野兔,走向蒼官灼灼的馬車。
“東家,看我抓住了兩只野兔,這個肉嫩,肥肉少。”
“哼!你個陰險狡詐的散修,是不是早就知道公主的身份了,所以才一直這么殷勤,區(qū)區(qū)野豬野兔,你也不看看其他人送的東西——”小丫鬟話還沒說完,就被蒼官灼灼的咳嗽打斷。
“讓楊薇上來吧。”蒼官灼灼聲音依然平穩(wěn)、柔和,絲毫沒有被所謂的貨郎看重,就驕傲得意的樣子。
“聽見沒,讓我上去,去,小丫鬟,把兔子皮扒了,內(nèi)臟去掉,烤熟了給你家公主拿來。”魏泱故意把還在蹬腿的兩只灰色野兔直接塞到小丫鬟懷里,看她嚇得兩眼淚汪汪的樣子,嘴角的幸災樂禍的笑根本掩蓋不住。
不等小丫鬟哭著罵人,魏泱直接上了馬車。
一進去,外面只有三米長寬的馬車,內(nèi)里竟然超過十米……桌椅、衣柜、看著就豪華的床,所有的東西,一應俱全。
被內(nèi)有乾坤的馬車震驚了足足十息,魏泱在蒼官灼灼的呼喚下,走過去,坦然坐下,很是自覺地給自己、給蒼官灼灼,以及一旁一直打量她的金執(zhí)事各倒了一杯水。
“東家,這位是?”
“主上,這位是?”
魏泱和金執(zhí)事同時開口。
“東家?”
“主上?”
“……”
看著面面相覷的兩人,蒼官灼灼只覺得有趣,捂嘴輕笑,喚回兩人:
“金執(zhí)事,這是我車里招的一名散修護衛(wèi),楊薇,雖然修為一般,但性子是個善良的,一路上總想著給我?guī)c野味,此趟欲在劍城離隊。”
“楊薇,這位是天星鏢局的金執(zhí)事,是和你關系好的金剛護衛(wèi)的表哥,他們一同做了我的手下。”
“……”
不是。
這個蒼官灼灼,是真的太單純,還是以柔克剛,以誠待人?
楊薇就是個一點都不起眼的普普通通的散修,也不用給她這么鄭重的介紹一個手下吧?
難道蒼官灼灼在楊薇身上,看出了她魏泱都沒有看出的什么優(yōu)良潛能,要招攬她?
不只是魏泱。
金執(zhí)事也是一頭霧水。
“主上,這位楊薇也是您的手下?就算如此,這符箓機緣頗重,就這樣告知她,若此事傳出去,恐怕——”金執(zhí)事?lián)鷳n道。
“無礙,說起來,其實也是我的錯。”蒼官灼灼細眉微蹙,自責道,“若不是我說吃不下野豬肉的肥膩,楊薇也不用為此特意去捕野兔,因此錯過貨郎到來,如此大的機緣,我應當補償于她。”
金執(zhí)事聽罷,微微動容,起身拜下:“主上仁慈,是我等榮幸。”
然后。
他的余光瘋狂給坐在椅子上還傻傻喝水的楊薇,瘋狂使眼色。
就見,楊薇終于放下水杯……拿起水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
如此沒有眼色的人,竟然只是因為去捕殺野兔,就被蒼官灼灼收入麾下,要說起來,以后,她也能稱得上是從龍之臣。
這散修,好強的運道。
金執(zhí)事忽然正經(jīng)起來。
或許,這也是蒼官灼灼在未來能成大事的證明之一!
還未起勢之際,如此有氣運之人就能在天道的指引下,選擇了她。
“運勢一道,果然是神鬼莫測。”金執(zhí)事看楊薇的眼神變了,“以后一起做事,帶著這個人,或許能事半功倍?”
眼看著兩人眼神越來越奇怪。
深怕等到了劍城,還沒下馬車,就被綁去極北之地,魏泱趕緊拿起蒼官灼灼身前桌上的樹皮:“哎呀!你們看,這樹皮的背面好像有線條一樣的東西在閃!”
金執(zhí)事立馬湊過去去看。
被吸引了注意力的蒼官灼灼也轉移了視線。
眼看著,一看就是讀書人的兩人開始互相交流,魏泱側過頭,輕輕舒出一口氣:“還好還好,注意力應該轉移——”
氣還沒放到一半。
啪——!
金執(zhí)事忽然出現(xiàn)在楊薇身后,用力一拍她的肩膀,激動得無以復加:
“好!好!不愧是氣運加身之人!只是隨意一眼,就能看出樹皮上我研究許久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機密!!主公,此人必要留在身邊保護,萬不可讓她出事啊!”
噶?
魏泱呆滯:“……可,我,劍城——”
“劍城外近來異動不斷,妖獸動亂,恐有妖人、魔修作亂,有主上在,修煉資源不缺,你為何一定要執(zhí)迷于去劍城……等等。”
金執(zhí)事從不解,到若有所思,再到忽然的恍然大悟,接著在魏泱驚恐的目光中,一拍桌子:
“我知道了!一定是冥冥之中的氣運,指引你一定要去那里,主上,以此可見,劍城之事,或許并非傳言那樣是大兇之兆,而是有異寶降世?”
還在低頭研究樹皮上紋路的蒼官灼灼,有些愣的抬頭,看著身前一個激動,一個傻傻的兩個人,忽然覺得這次被葉靈兒算計離開王朝,其實也不是什么壞事。
她本就無心政治。
研究那些被人說成是不務正業(yè)的東西,才是她的樂趣所在。
至于極北之地……只要她離開王宮,其實去哪里,對葉靈兒那人來說,都是一樣的。
況且,對身邊親近之人,她也不是完全沒有保護之力。
想到這兒,蒼官灼灼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溫柔的笑,對著金執(zhí)事和楊薇點點頭:
“聽說劍城民風淳樸,我也是好奇得很,既如此,我們就一起在劍城待一段時間吧,之后再一起出發(fā)前往極北之地。”
準備在劍城筑基,完成宗門任務就立馬回天元宗種地的魏泱:“……不,啊,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