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前，姜時晏說了要親自開車送路棉回學校，但她說大白天太容易暴露，要自己打車回去。

    聯想到上次，姜時晏就沒有堅持。

    路棉掐著時間點回學校，到校門口還有二十分鐘上課，連回寢室拿東西的時間都沒有，她拿出手機先給姜時晏報平安，然后給室友發消息，讓她們幫忙拿一下課本，自己先去教室占座位。

    林穎詩她們到的時候，見路棉趴在桌子上，旁邊幾個座位放著她的圍巾，顯示座位已被占領。

    關荷手指敲了敲桌子：“醒醒，少女。”

    路棉直起身子，揉了揉額頭，喝醉酒還是有一些后遺癥的，大腦昏沉沉的，好像隨時能睡過去。

    臨走前姜時晏問過她有沒有不舒服，她不想讓他擔心就沒說。

    她怔了幾秒，手扶著桌邊站起來，拿起圍巾讓她們進去。

    關荷把課本放她桌上，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一個來回，意味深長道：“路棉同學，夜不歸宿哦。”

    沈初菡和林穎詩也湊過來，眼中除了八卦兩個字沒有別的。

    “讓我想想啊，昨天是圣誕節，情侶約會的重要節日，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度過了一個浪漫的夜晚。”

    “咳咳，我盡量讓自己不要想歪，但是發現好像有點困難。”

    路棉把頭埋進臂彎里，裝作聽不懂她們在說什么的樣子。

    直到老師走進教室，她們才稍作收斂，只是偶爾瞟向路棉的眼神帶著幾分別樣的意味。

    路棉正襟危坐，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翻到老師上次講的地方，手里握著筆，認真聽課做筆記。

    上午兩節課上完，幾人去食堂吃了午飯，下午是滿課，中午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因為上午老師布置了很多作業。

    忙碌了一整天，路棉也沒有心思想其他的事。

    晚上早早躺在床上休息，剛閉上眼睛沒過多久，手機就響了一聲，路棉以為是姜時晏發來的消息，拿起來一看原來是班群里的消息，班長通知大家，明天下午要開班會，每個人必須到場。

    路棉退出了班群的聊天界面，點開姜時晏的對話框。

    他早上拍的那張合照發給了她，沒有經過任何后期處理，是最最真實的樣子。他從后面抱住她，他們背對著落地窗，雪花飛揚，美好得像幅畫。

    她點下保存，心里想著不知道姜時晏在做什么，他最近在休假，應該不忙吧。

    想給他發消息的念頭剛冒出來，對話框里就多出一條消息，他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跟她心有靈犀。

    “路棉同學睡覺了嗎？難道在寫作業？”

    路棉面朝墻壁，無聲地笑了下：“正準備睡覺。”

    姜時晏看了眼時間，不到九點：“睡這么早？”

    路棉咬了咬嘴唇，跟他解釋下午排了滿滿的課，不想寫作業了，想要早點休息。

    兩人聊了一會兒，姜時晏就不打擾她休息了，還說等元旦再見面。

    路棉翻身平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她差點忘了，再過幾天就是元旦放假，他們又可以見面了。

    她嘴角一點點揚起，閉上眼睛，連夢里都是甜甜的味道。

    路棉睡得香甜，姜時晏就沒那么好受了，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都覺得不對勁，好像少了點什么。

    被子、枕頭、床單沾滿了路棉身上的味道，讓他想忽略都困難，昨晚她睡在他懷里的感覺很清晰，香香軟軟的，讓他的心都醉了。

    姜時晏第不知道多少次翻身，長長地嘆口氣。有些事情果然不能輕易嘗試，比如親她，比如抱著她睡覺，真的會上癮。

    他把下半張臉埋進被子里，深嗅一口氣，感覺越來越不妙，可能是暖氣太充足了，他渾身燥熱難耐。

    終于按捺不住了，他一把掀開被子，崩潰地搓了下后腦勺。

    姜時晏靜靜地坐了幾十秒，那股燥熱還是沒能消褪，于是從床上下來，去冰箱拿了瓶冰鎮的氣泡水，咕嚕嚕喝了大半瓶，又站在陽臺吹了一會兒北方冬天寒冷刺骨的風，總算沒那么躁動了。

    他望著窗外的飛雪，想到昨晚小女孩的話，忽然笑了起來，他也希望她快點長大啊。

    ——

    元旦放假三天，路棉雖然很想立刻見到姜時晏，但她還是先回家了。

    圣誕節第二天的大雪持續到了晚上，直到元旦這天，入目可見皆是白雪皚皚。院子里的樹木和草坪都被覆了層雪白的羊絨毯。

    路櫻興致勃勃拉著路棉在院子里堆雪人。

    兩個女孩都是怕冷星人，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戴著圍巾帽子手套，把自己全副武裝只露出一雙眼睛。

    路櫻彎著腰在積雪厚的地方滾雪球，給雪人做腦袋。她一邊滾雪球一邊感嘆：“姜時晏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微博首頁好幾天都沒刷出他的消息了。我懷疑他不是秘密進組拍戲，就是躲在哪里度假。”

    路棉在做雪人的身體，聞言一聲不吭，心說他忙著跟我談戀愛。

    路櫻自說自話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姐，你怎么不理我？”

    路棉捂了捂快凍僵的手：“你想讓我說什么？”

    路櫻嘖了聲：“我忘了你都不追星，也不關注姜時晏。”

    起初她撞見姐姐在電腦上搜索與姜時晏相關的消息，還以為她終于開竅了，打算追姜時晏呢，后來才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路棉看著她拍了拍雪球上凹凸不平的地方，試圖讓它變得圓潤，在考慮要不要跟路櫻說她和姜時晏在交往。

    她們姐妹倆從小關系好，彼此之間沒有秘密，路櫻有什么事都會跟她講，自己談戀愛瞞著家長也就算了，瞞著她好像不太厚道，連宋頌都知道了。

    “櫻櫻，我跟你說件事。”院子里除了她們倆沒有其他人，正是交流秘密的好時機。

    路櫻弄好了雪人的腦袋，累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一手叉著腰，哼哧哼哧喘著氣：“你要跟我說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路棉忽然腦補出一個畫面，她說出自己是姜時晏女朋友的下一秒，路櫻就把她按在雪地里摩擦……

    她打了個哆嗦，連忙搖頭：“沒有，沒什么。”

    路櫻顯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盯著她看了會兒，咧嘴一笑：“你要跟我說的該不會是你談戀愛了吧。”

    路棉噎住。

    雖然她確實要說談戀愛的事，但重點絕不是談戀愛本身，而是她的戀愛對象。

    她眼神閃躲，路櫻立刻明白自己說中了她的心思，她連堆雪人的興趣都沒有了，蹦蹦跳跳到路棉身邊：“你真的談戀愛了？！”

    路棉沒有否認，那就是默認了。

    路櫻震驚得失去了語言組織能力，我的天，這是什么驚天動地的世紀大新聞，她的姐姐路棉居然在進大學后不到一學期就談戀愛了，她還以為她要母胎solo到大四畢業呢！

    過了三分鐘，她還沒能消化這個消息。

    “你的男朋友是誰啊？”路櫻眼珠子一轉，“是不是開學幫你拿東西的計算機系學長？叫什么來著？褚飛揚？”

    路棉搖頭：“不是他。”

    “那是誰？”路櫻點了點下巴，“難道是你們學校的校草？你們系的系草？總不會是別的學校的吧。”

    她覺得，像她姐姐這樣學習好性格好還長得特別漂亮的女孩，對方最起碼也得是系草級別。

    “你手機里有他的照片嗎？我先看看長得帥不帥。”路櫻像只小雞仔，激動地圍著路棉轉圈。

    路棉想說，你手機里的照片沒準比我的還多。

    她還沒想好要怎么說，路櫻就改口道：“算了算了，等哪天有時間，你把他約出來，我要親自面試他本人，要是不優秀，我可不答應他做我姐夫！”

    路櫻就是個護姐狂魔，她暗暗決定，如果那個男生配不上她姐姐，她就讓他哪兒涼快去哪兒待著。

    路棉：“我跟你說……”

    “放心，我都明白。”路櫻打斷她的話，非常上道地拍了拍胸脯，“我不會告訴爺爺還有大伯母他們的。”

    談戀愛這種事，大人們摻和進來就沒意思了，她了解。

    路棉對于瞞著妹妹心有愧疚，主動提出彌補：“你最近零花錢夠花嗎？你不是經常要買周邊什么的。”

    路櫻：“夠花啊，你別忘了，我現在也是有小金庫的人了。”

    她上學后就沒有那么多時間給別人拍照了，偶爾周末作業不多才會答應約拍，幾次下來攢了將近三千。

    當然，跟姐姐那種一次競賽就拿上萬的獎金不能比。

    但路棉這么問，很明顯是要獎勵她幫她保守秘密，送上門來的機會路櫻同學是不可能拒絕的。

    她挽著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說：“你要是真想感謝我呢，就幫我買一本姜時晏的pb吧，正好最近有個站姐在出售，她的拍攝手法和修圖風格我非常喜歡。”

    路棉愣了愣，不懂就問：“什么是pb？”

    路櫻拍了下額頭，不追星的少女跟她有代溝：“pb就是photobook的縮寫，站姐把明星未公開的照片做成一本寫真集出售。”

    “未公開的照片？”

    “對啊，比如姜時晏有幾個個人站的站姐我很喜歡，她們都會把一部分照片放微博上供粉絲舔屏，另一部分不上傳到微博，這部分未公開的照片就可以做成寫真集賣給粉絲。”

    她解釋得很清楚，路棉聽懂了：“那你待會兒把鏈接發給我，我幫你買。”

    路櫻抱住她，大呼上輩子修的福氣才換來這么好的姐姐。

    路棉心里有點虛。

    兩人合力堆好了一個胖乎乎的雪人，肥肚子大腦袋，眼睛是兩顆黑葡萄，插了一根胡蘿卜當鼻子，還給它圍了一條舊的紅色圍巾，看起來丑萌丑萌的。

    路櫻對著它拍了好幾張照片，還招呼路棉跟雪人合照。

    兩人輪流跟雪人合影，路大攝影師花了十分鐘，給圖片調了色加了濾鏡，一張簡單的照片經過她的手，瞬間有了大片風格。

    她把修好的照片傳給路棉，對她說：“你可以用來發朋友圈。”順便把購買pb的鏈接發給她。

    路棉點進鏈接，看到了寫真集的封面，做得非常有質感，暗黑的背景，一束追光燈打下來，姜時晏穿著白衛衣黑長褲，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后仰。

    路櫻湊過來跟著看，捂住胸口說：“哥哥真是天神的面孔！每次看到都被帥暈了！”頓了一下，她指著照片說，“這一張其實就是普通的機場圖，站姐p了個背景，瞬間就高大上了。不過里面的照片都是原滋原味的，除了修圖，沒加別的東西。”

    后面有幾張示范圖片，是站姐向粉絲展示，確定寫真集里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從未上傳到微博的絕美照片，值得珍藏。

    路棉用余光掃了眼旁邊的妹妹，見她在玩手機，她悄悄在數量那里加了一本。

    男朋友未公開的絕美照片，她也要擁有。

    路棉支付完訂單，轉念一想，她不經常在家，東西寄到家里由路櫻簽收，不就露餡了嗎？自己怎么那么笨！

    她看了眼路櫻，盡量用隨意的語氣道：“櫻櫻，我買了兩本pb，到時候你給我留一本吧。”

    路櫻劃拉手機屏幕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向她，路棉立刻說：“我看到買兩本送一個印有姜時晏照片的收納包，那個包你不想要嗎？”

    路櫻眼睛一亮，靠在她肩膀感動得哇哇叫，再一次感嘆有個姐姐太好了。

    路棉松口氣，翻到路櫻發給她的雪人合照，編輯文字發了條朋友圈。

    某位姜姓大明星果然很閑，不到三分鐘就點了個贊，還發了一條評論：“堆得不錯，什么時候來我家堆，陽臺上的雪給你留著。”

    這樣肆無忌憚的邀請，他就是仗著兩人沒有共同好友，把朋友圈的評論區當私信。

    然而，他得意了沒兩分鐘，屏幕上就跳出一條提示。

    榮蓁回復姜時晏：“姜時晏你什么意思？邀請棉棉去你家？我勸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姜時晏：“……”

    靠！他怎么把榮導給忘了！

    從進組那天起，他就加了榮蓁的微信，方便互相聯系。路棉肯定也有榮蓁的微信，那他這段時間和路棉的點贊評論互動，她不就都能看到？

    大概是因為他之前的評論都比較正常，榮蓁沒說什么，今天算是撞槍口上了！

    姜時晏看了眼自己剛才的評論，暗示意味太濃，傻子才會看不出他的意圖。

    他眼睛一閉，暗嘆做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

    下一秒，榮蓁的私信就過來了，他只能硬著頭皮跟她解釋，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他只是……

    好吧，他就是邀請路棉去他家。

    但他發誓，他沒打算做什么，就是像正常男女朋友那樣約會而已，因為他的身份比較特殊，不方便出現在公共場合。

    姜時晏費了十分鐘讓榮蓁相信自己絕對沒有亂來，又費了十分鐘聽她的警告，最后逃過了一劫。

    他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要是讓榮導知道他和路棉睡在一起過，追殺三條街都是輕的，她可能會打斷他的腿。

    真正被嚇到的人是路棉，看到榮蓁回復姜時晏的那一瞬，她感覺天都要塌了，手機從手里滑出去，掉在地上。

    小姨知道了他和姜時晏在談戀愛？！

    那么，媽媽也知道了嗎？

    不對不對，如果媽媽知道這件事，早就找她談話了。

    小姨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啊，她都沒跟她提過。

    冷靜下來想一想，小姨只能是在劇組拍戲的時候看出來的，她以為自己和姜時晏掩藏得很好，沒有人發現他們之間的戀情，沒想到小姨早就看穿了。

    路櫻瞥見她手機掉在地上，又見她臉色不斷變換：“你沒事吧？”

    她說著，準備彎腰替她撿起手機。

    路棉腦子繃斷了一根弦，她的手機界面停留在朋友圈，姜時晏剛評論了一條，如果被路櫻看到……

    她伸手想要阻止，然而已經來不及了，路櫻撿起了她的手機。

    －－－－－－題外話－－－－－－

    姜時晏又翻車了，嘻嘻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