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口已經開到了十指，每一次宮縮帶來的劇痛都像是要把人撕開一樣。
從病房被推到手術室的路上，孟沅的手指緊緊攥著身上的被角，額頭上的碎發被冷汗打濕，忍不住側目看向跟在她身邊的男人。
“顧云錚，怎么辦，我有點害怕。”
聽著自己媳婦兒嗓音中明顯的顫抖，顧大團長的心猛地一揪，喉結滾動了下，嗓子像是有什么東西堵著一樣，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們生活在一起這段時間以來，顧云錚知道自己媳婦兒一向是個大大咧咧，愛玩愛鬧，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面對敵特的時候她都能冷靜開槍，可現在，她說她害怕。
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顧云錚知道這個道理。
男人緊握著自己媳婦兒發涼的掌心，“沅沅，不怕，我在呢。”
他聲音低啞，安撫過自己媳婦兒的情緒，抬頭看向護士，焦灼詢問：“我能進去陪著她嗎？”
孩子是他們兩個人的，這種時候，他不能讓她一個人面對。
只是不等護士回答呢，孟沅率先否決了顧大團長的提議。
“不要不要，顧云錚，你就在外面等我，我一個人可以！”
最后幾個字像是給自己打氣一樣，孟沅說著，還抬起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睛。
她前世沒有經歷過懷孕生子，這是頭一回，心里難免發怵。
孟沅了解自己的性子，她一個人在里面生還好，她習慣了單打獨斗，雖然現在怕，但是她可以努力克服。
要是顧云錚進去，那就不一樣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開始漸漸有些依賴這個男人了。
他要是跟自己一起進去，說不定她反而會更軟弱一些，徒增麻煩。
護士看向顧云錚，提醒道：“顧團長，咱們醫院沒有讓家屬進去陪產的先例，您在外頭等著就好。”
手術室的門打開，看著自己媳婦兒被推進去，男人靠在走廊的墻上，雙手緊握成拳，指尖泛著青白色。
“云錚，你別這么緊張，沅沅從懷孕到現在身體一直都不錯，不會有事的！”
沈靜荷說了一句，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讓他坐在長椅上歇一歇。
她兒子也是剛執行完任務緊急趕回來的，趁這會兒養養精神，一會兒沅沅生產完，還有許多事情要忙呢。
顧云錚沉默，沒應聲，也沒挪動步子，一雙深邃的眼眸始終盯著緊閉的手術室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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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內，入目皆是綠色和白色。
痛感越來越強烈，汗從額頭滑落，流入頸窩中。
“小孟同志，你放輕松，我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聽到醫生安撫的話，孟沅緊繃的神經稍稍松緩了些。
雖然現如今醫療條件比不上后世，但是孟沅知道，如今這個年代，還有不少女人都是在家里生孩子的，危險系數更高。
這里是軍區醫院，是葉城最好的醫院，她信任醫生和護士，也相信自己。
女醫生查看過宮口的情況，確認孩子的胎位是對的，看向孟沅，教她如何調整呼吸，如何發力，能夠讓孩子順利快速地出來。
“你用手抓著床兩側的欄桿，更好借力。”
孟沅聞言，一一照做，紅唇發出痛苦煎熬的嗚咽聲。
“好，現在按照我剛才教你的，調整呼吸，用力！”
孟沅兩只手緊抓著圍欄，將所有的注意力和精力都集中在下半身，伴隨著一聲凄厲的喊叫，嬰兒的哇哇啼哭聲傳來。
“好，小孟同志，就是這樣，加油，還有一個孩子，很快就好了，調整呼吸！”
里頭女人的喊聲斷斷續續從手術室的門縫中傳出來，顧云錚的臉色都白了，只覺得心慌得厲害。
沈靜荷來回踱著步，同樣盯著手術室。
方才她們聽見孩子的哭聲了，今天這個時候在醫院生產的人只有她兒媳婦，這明顯是已經生下來一個了。
用的時間并不久，按理說，另外一個孩子也該出來了，怎么都這么長時間過去了，還沒有動靜？
她怎么聽著她兒媳婦的聲音越來越弱了啊？
顧云錚的臉色僵硬得很，身形略有慌亂，扭頭看向自己母親。
“媽，要生這么長時間嗎？沅沅已經進去快一個小時了。”
沈靜荷這會兒擔心自己兒媳婦的身體狀況，不知道她是不是沒力氣了，還是難產了，壓根就不想理會兒子這樣的蠢問題。
她瞅了顧云錚一眼，沒好氣地開口：“你以為進去就能生出來啊？這女人生孩子就是九死一生，你以后好好疼你媳婦兒，敢欺負她，老娘饒不了你！”
顧云錚整個人都被低氣壓籠罩著，眸底情緒翻涌，強烈的不安和緊張充斥全身，指關節咔咔作響，恨不得現在就沖進去看看自己媳婦兒到底怎么樣了。
一旁，顧筱薇站在走廊中間，雙手合十，對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不斷鞠躬，嘴里念念有詞的。
“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天南海北各路菩薩，還有無敵的孫大圣，一定要保佑我嫂子順順利利的，母子三人皆平安……保佑保佑，讓我嫂子安然無恙地出來，我、我給你們燒好多元寶，我再給你們燒好多香……”
她祈求得無比認真投入，根本沒注意到林沛之什么時候湊到她身邊了。
方才就一直看著她那張嘴嘟嘟囔囔的，這會兒靠得近了，聽到她那些詞兒，林沛之忍不住笑了下。
“你不是不信鬼神的嗎？喊這么多菩薩，你人脈挺廣啊。”
顧筱薇被他打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聲吼他，“你懂什么啊！我嫂子在里頭多危險，我求求菩薩怎么了？”
說著，顧筱薇就對著他屁股踹了一腳，“你，去弄點吃的來，我嫂子生孩子費體力，一會兒不知道多虛弱呢，得補補。”
聽到這話，沈靜荷連忙轉身，看向林沛之。
“是要弄點吃的來，沛之，我這兒走不開，辛苦你一趟，看能不能弄點粥或者米湯來，沅沅生完孩子，得吃點清淡有營養的東西。”
收到命令，林大指導員立馬去辦，轉身前又看了他錚哥一眼。
這家伙都失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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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沛之剛離開不久，走廊處，顧遠山腳步匆匆地趕來。
他接到電話，說兒媳婦要生了，立馬就帶著警衛員從白城開車過來了。
“怎么樣了，我兒媳婦情況好不好？孩子呢，生出來了嗎？”
沈靜荷看向自己丈夫，“送到醫院來好一會兒才可以生，沅沅還在手術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