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婷和秦婉月并排站在偌大的豬肝紅色的木桌子前頭，兩個人都低著腦袋，不敢去看秦鴻的眼睛。
岑麗霞站在一旁，看著她們兩個人現在這般模樣，明顯是透著心虛，漸漸有了數，眉頭皺起。
秦鴻手里夾著一根點燃的卷煙，白襯衫的袖子挽起，目光嚴肅地看著這姐妹倆。
“月月，你老實跟我說，顧云錚媳婦兒的事，到底跟你有沒有關系？”
怎么會那般巧合，今天偏偏是她跟那兩個護士撞見照片掉出來，秦鴻又不是傻子。
秦婉月稍稍抬起頭，眸底滑過一絲慌亂后又很快恢復鎮定。
“爸，怎么會跟我有關系呢？她孟沅是敵特，干了虧心事，藏不住馬腳，我這是揭露敵特分子，是立功才對！”
秦婉婷還在一旁幫腔，“就是啊爸，抓敵特本來就是軍區的分內事，對了，師長有沒有說怎么處理那個孟沅啊？是不是要把她送去坐牢？”
聽著她們兩個人的話，秦鴻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秦婉婷和秦婉月被嚇得打了個哆嗦，秦鴻素日里雖然疼愛他這兩個女兒，可真要是發起火來，姐妹兩個骨子里都帶著畏懼。
“還不說實話！”
岑麗霞板著臉，嘴角緊繃著。
好啊，她們兩個人現在年紀大了，翅膀硬了，干什么事情都不跟她們當爹媽的商量了。
“這主意是誰出的？在軍區，在師長眼皮子底下你們敢干這樣的事兒，不要命了？”
岑麗霞訓斥了一句，又壓低聲音，看著秦婉月，質問道：“我問你，你做得干凈嗎？你應該知道這是多嚴重的事情，要是不成，讓人抓住把柄，你們是想要把整個秦家都拖下水嗎？”
不等秦婉月開口，秦婉婷在一旁洋洋得意，“媽，您放心吧，根本不會有紕漏的。還有她們宣傳部的干事在場看著呢，照片就是從孟沅的包里掉落的，她抵賴不了。”
那兩個護士收了好處，為了她們自己，也不敢輕易改口。
照片是秦婉婷讓她男人去放的，特意找了吃飯的空檔，她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做事小心些，根本沒有一個人看見。
孟沅這下就是長十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敵特分子，輕者拉去蹲大牢，重者，可是要被槍斃的！
岑麗霞瞥了這個大女兒一眼，就知道是她挑唆的，月月雖然因為顧云錚跟孟沅結了怨，但做事不會這么沖動。
她嘆了口氣，“行了，都出去吧，你們兩個人不要太招搖了！”
秦婉婷哎了一聲，拉著秦婉月就往外走。
書房的門被關上后，秦鴻不滿地看向岑麗霞，“你這是在縱容她們。”
岑麗霞嗓音透著冷意，“事情已經出了，都這個時候了，不縱著還有什么法子？你總不能讓月月去跟杜鈞認錯吧，你還真想把閨女害了不成？”
秦鴻長眉心皺得更緊了，猛抽一口煙，吐出淡青色的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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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沅被關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宿舍的門被打開，一個戰士領著她去了師長辦公室。
不止杜鈞在，軍區的正副兩位政委也在，還有周梅。
“小孟，你先坐。”
周梅招呼著，親自給她倒了一杯水。
“謝謝嫂子。”
孟沅接過那搪瓷缸，看向杜鈞和兩位政委，不等他們問話呢，自己先開了口：“照片不是我拍的，也不是我放進包里的。”
杜鈞跟兩位政委對視一眼，又看了看周梅。
昨天那幾個同志交上來的情況說明他已經看過了，三個人都說照片是從孟沅的包里掉落的。
至于趙拓和高初冉，她們不知道這照片是怎么回事，不過這兩個年輕小同志倒是熱血得很，在情況說明里還打包票，說孟沅不可能是敵特。
“小孟，你再仔細想想，你從昨天上班到晚上回家，你的布包有沒有被旁人接觸過。”
孟沅抿著唇，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午飯的時候，還有我去訓練場的時候，我的包都在宣傳部辦公室放著，有沒有人趁機接觸，我不知道。”
周梅了然。
若這幾張照片是有人故意放進孟沅包里，蓄意誣陷的話，只能在這段時間里動手。
看來還要再仔細詢問這行政樓的其他工作人員。
孟沅看向他們，“其實幾位領導不用這么麻煩，我去拍照用的是宣傳部的相機，我拿著相機回來后，就將它交給歐主任去選照片了。所有的膠卷底片都在他那里，你們只需要對比一下，就知道這照片不是用我們宣傳部的相機拍出來的。”
“如果你們懷疑我用了另外一臺相機的話，我的身上和包里沒有，宣傳部應該也沒有，一臺相機可不小，我沒地方藏，那這照片怎么可能會是我拍出來的呢？”
“昨天訓練場那么多士兵在，咱們軍區里誰拿著相機去過或是靠近過，總有戰士瞧見吧。”
孟沅幾句話，讓杜鈞瞬間來了精神，他們只顧著查宣傳部了，倒是忘了訓練場。
被詢問完，孟沅再次被帶回了顧云錚的宿舍。
她淡定地在這屋子里來回走動，活動著筋骨，四下張望。
這宿舍里還有顧云錚的一部分私人物品，如今他雖然在家屬院有了居所，但是白日里偶爾會來午休。
桌上擺著兩本書，一本是講歷史的，一本是講武器發展史的，孟沅不太感興趣。
她手指拉動抽屜，本以為顧云錚是上了鎖的，沒想到輕輕一拉，抽屜就打開了。
里面放著一支鋼筆，一瓶黑色墨水，還有一個黑皮的筆記本。
孟沅揚眉，有點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拿起那筆記本翻看，是顧云錚的一些工作記錄。
這男人的字寫得很是工整好看，跟他人一樣，板板正正的。
她剛要放回去，注意到這本子里夾著一個書簽。
還是手寫書簽。
正面是風景畫，背面有兩行字，是常見的祝福語。
只是兩行字的字跡不同，落款處有兩個名字，一個是蔣遠洲，一個是姚思年。
孟沅想，這或許是顧云錚什么戰友或者多年的好友送他的，瞧著他很珍視的樣子。
將那書簽重新放回本子里，孟沅壓根沒有在意這兩個人究竟是誰，又將男人的筆記本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