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忌的確并不是很在乎自已的名聲。
有些人把百姓稱作愚民,覺得他們除了自已那一畝三分地,之外的什么東西都不知道,就像一只只被困在井底的青蛙。
可很不湊巧,陳無忌就是從村里出來的。
他知道村民們在閑暇之余會聊什么。
讓人很不可思議的是,他們聊得幾乎全都是國家大事,最關心的也是國家大事。
哪怕他們所了解的信息都是碎片化的,極不全面的,可他們就是喜歡關注當今皇帝,以及這位皇帝做的事情,下達的政令。
有些人故意抹黑他的名聲,陳無忌根本不當一回事。
只要他做的事情在百姓中間傳開來,他的名聲會撥亂反正的。
而且,這個力度或許會是空前絕后的。
“派個人過去,問問李潤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來投降,還是來跟我干架的?問清楚一點。”陳無忌吩咐道。
陳力在一旁出列,“都尉,此事我去吧。”
陳無忌有些意外陳力居然會搶這個差事,他看了一眼,說道:“十一叔,穩當著點,如果事情不對,腳下跑快點。”
“喏!”
陳力抱拳領命,大步離開了營帳。
之后,陳無忌也跟著走了出去。
李潤的作風,讓他心里頗為不踏實,總有一種這小子也想給他搞什么陰謀的感覺。
“老羊,做好沖鋒的準備,一旦他們有任何的異動,即刻斬殺!”陳無忌走到羊鐵匠的身邊,看著不遠處李潤的部曲沉聲說道。
羊鐵匠麾下那些老卒現在是算在陳無忌的親衛營之中的,而老羊這個家伙又格外的認死理,于是乎,他就開始給陳無忌守營門了。
他現在帶著親衛營,他也就理所當然的把自已認為了親衛營的一員。
在外征戰的這些天里,羊鐵匠一個人手持陌刀明晃晃的往陳無忌的大帳前面一站,任誰勸都不聽,就是要給陳無忌站崗。
搞得陳無忌這幾天晚上跟秦斬紅和肖玉姬做那些小快樂的事情都不得不壓著聲音,生怕被羊鐵匠聽到。
“喏!”羊鐵匠抱拳領命,“我這便去點兵!”
陳無忌補充了一句,“若有異動,不要給他們任何動手的機會,此戰你為先鋒,我會讓錢富貴和吳不用輔助你。”
“喏!”
羊鐵匠領命,大步離開了他一直堅守的崗位。
一天十二個時辰,在沒有戰事的時候,他每天至少會有十個時辰站在這里,他這一出搞得陳力等人壓力陡增,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恨不得瞪著眼睛。
陳無忌在隨后又喚來錢富貴和吳不用,各交代了一番。
雖然這座軍營在外面看起來好像和平常沒什么區別,可在暗里,所有人渾身的神經都已經繃了起來,隨時準備著沖殺。
但讓大家失望的是,李潤在見到了陳力之后居然只帶了數人來了。
“布衣黔首李潤見過陳都尉!”
在陳無忌的大帳中,年方二十幾歲的李潤謙卑而大氣的行了個禮,舉手投足間不卑不亢,雖然沒有大家族子弟那種如玉般氣質,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陳無忌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說道:“你帶了這么多兵馬前來,我差點以為你毀約了,不再請降,而要與我開戰。”
李潤說道:“卑職為請降而來,手中所依賴的不過這些部曲,若不帶部曲,顯得沒有誠意。讓都尉產生了這般誤會,實乃潤之過錯,卑職向都尉致歉。”
“道歉的話就不說了,這樣的誤會,我還是經得起的。”陳無忌說道。
李潤淡笑,“都尉龍虎之姿,如此些許誤會,自然算不得什么。”
“你能不能代表你們李家?”陳無忌單刀直入,直接問道。
李潤搖頭,“卑職慚愧,我雖然是李家年輕一輩中最有權勢的一人,但我依舊代表不了整個李家。”
“不過,卑職有一策可令都尉徹底制衡或者……剿滅李家,若都尉愿意留下我這些兄弟的性命,不只是李家,顧家和薛家我也有制衡之策,卑職愿悉數說出,以助都尉。”
陳無忌眼神漸冷,“所以,你是在威脅我?”
“不敢。”李潤拱手頓首。
“卑職豈敢威脅都尉,我如今只是都尉砧板上的魚肉,要殺要刮皆聽都尉之便,我所求的,只是卑職那些兄弟的性命。”
“他們確實做了一些惡事,但聽的是我們李家的號令,還不完全是我的命令。為了完全徹底掌控這支部曲,我也費了一些功夫。”
他這個說法讓陳無忌有些意外,“聽你這意思,你今日前來本就是為了求死,所求的只是那些將士的性命?”
“是!”
“我都已經答應了你投降,你怎么還能這么想?不相信我?”
李潤苦澀一笑,“都尉的事跡,卑職也是有所耳聞的,愛民如子,愛兵如子,眼里容不得沙子。”
“都尉自出兵郁南城以來,用的全部都是狠絕手段,我相信不只是我一個人愿意向都尉投降,可都尉這一路走來,沒有一個活口。不管是始作俑者,還是下面的士卒,都尉沒有放過一人。”
這話搞得陳無忌沒話說了。
他娘的,這小子知道的東西比他以為的更加詳細。
“特事特辦嘛,你帶了這么多的士卒投降,我既然都已經答應了你們投降的可能,自然不可能再出爾反爾。”陳無忌說道。
這昧良心的話,說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潤低了低頭,“都尉自然可以特事特辦,但卑職還是想請一個寬大處理。”
“迫于家族的壓力,我帶著這些部曲確實禍害了幾個村子,但我只是殺了一些刺頭,將大部分青壯強行編入了我的部曲之中,余下老弱悉數趕入了山中,并沒有濫殺。”
“他們有錯,但錯的并不算過分,懇請都尉給他們一個機會。損下益上,這是一條取死之道,我曾經無數次勸過家族中的長輩,可他們并不聽我的話,依舊固執的聽從顧文杰的話,認為這是快速積蓄力量的捷徑。”
陳無忌緩緩坐了起來,“我可以信你說的這些東西,但你說的話,經得起查證嗎?”
“自然,卑職今日站在這里,就是想讓都尉查個清楚。”李潤坦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