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只能模模糊糊間看到天際一會有長河劃過一會有無數嬰兒哭啼聲響徹。
隱約還能聽到滾滾響徹天地的巨浪拍擊之聲。
“與水相關的大道,這是什么?!”
陳云裳的聲音此刻有些氣急敗壞,因為兩者纏斗不下一盞茶功夫,看似很短實則對于上三境而言已經交手不下上百回合。
本以為自己所執掌大道,續航能力遠非同階可比。
然而只有面對眼前之人,她才感覺對方貌似也極為難纏。
大道玄妙幾乎生生不息,哪怕她不斷施展孕育玄妙讓對方玄妙一分二二分三,甚至不斷以玄妙讓對方不斷孕育子嗣,分潤對方精氣神實力,乃至大道玄妙。
可對方只是水澤沖刷肉身,無論是大道玄妙損耗亦或者肉身損耗統統恢復。
兩人偏偏好似都不擅長攻殺,這一下子反倒是堅持下來。
“陳道友眼下可愿就此作罷,如若繼續下去,只怕會吸引現如今不少老鬼注視。
如今大劫未啟,你我二人底牌暴露太多,想來于我二人都不利吧?”
巨大的老叟虛影緩緩縮小,見狀陳云裳雖有些不服氣,但也只好收斂法相。
剛剛不過是大道法相,如今天外天并未與人世間勾連,兩人想要直接利用大道施展大道法相,消耗還是十分巨大。
況且陳云裳是真的吃不消,她雖說殺不死,但她感覺對方或許可以殺死,可大道根本玄妙太過難纏。
而且恢復能力太強,她根本看不到能拿下對方的希望。
“哼!劍宗本座記下了,沒想到劍宗上次大劫之后竟是還能出現如李道友這般人物。
劍宗此番大劫看來也想角逐一二呀!”
“不敢當!”
老叟知曉對方這是在給自己挖坑。
剛剛的打斗波動屬實鬧得太大,想來已經吸引不少滯留在人世間老鬼的目光。
“在下所修大道不過是四變小道罷了。
只是大道玄妙特殊,在持久耐打這方面頗為擅長罷了。
并無多少攻殺之力,當個守成之主也就夠了,只求護住劍宗數千年基業僅此而已?!?/p>
“呵!劍宗藏得好深吶。
只是本座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瞞過天下人,證就大道的?
成就大道,如此驚人天象,想要遮掩只怕都難以做到吧?”
陳云裳眉頭緊鎖,滿臉費解。
蘇醒之后她已經翻閱了最近千年諸多典籍記載,這一千年來,非大劫期間幾乎無一人證就七境。
甚至還有一位上清教七境,因為和大淵的先天仙靈交手,從而導致壽元提前耗盡,而隕落了。
也就是說千年以來,也就一人隕落。
“況且這千年來據本座所了解,僅有上清教的一個牛鼻子隕落,此外就再無上三境隕落才是。
可隕落天象與證道天象截然不同,你是如何隱瞞世人?
別說用了什么地寶天寶遮掩,且不說你不一定有。
就算有,天寶地寶,也不可能完美遮蔽證道時的天地異象?!?/p>
聽著對方的言語,老叟不由搖頭嘆息。
“唉,老夫既然已經出手也知不說,想來不少人也能猜到。
閣下口口聲聲說,這千年來僅有一人隕落,可真是如此?”
這一個反問倒是讓陳云裳有些皺眉。
可下一刻她恍然大悟,
“你是說大乾皇室?”
“不錯!”
老叟捋了捋須點點頭很是干脆承認了。
“我劍宗數百年前就已經衰敗到了極點,與如今的無量宗處境也一般無二。
而那時,老夫拜入了劍宗,展現的資質就連當年的劍宗掌教也側目。
可德不配位必遭橫禍,掌教也知曉這點。
當年正好是大淵逐漸崛起的關鍵節點,我劍宗掌教一狠心,決定投靠朝廷。
甚至將本座天賦直言不諱告知那一代的乾帝。
丁火燭照,以及煙火人間,這兩條人皇大道,突破看似很難,實則也很容易。
只需要氣運足夠,每一代乾帝就可輕易踏入上三境,成就七境武夫。
當時的乾帝就是一位七境武夫。
但想來這兩條大道的情況閣下也清楚。
這兩條大道從未出現過八境,其原因便是這兩條大道,只須有前人坐穩天下。
那后代子孫就可源源不斷的誕生上三境武夫。
好處多多,可隱患便是壽元不得長久。
距離上次大劫之后,這千年以來,李氏皇族陸陸續續出現過七位執掌丁火燭照的七境武夫人皇。
可代價就是,每一代人皇,最終不過百二十歲左右就突然暴斃?!?/p>
聽著對方所言這些,陳云裳默然不語。
這些辛秘她當然知曉,在蘇醒之后得知當代乾帝竟然不想求證丁火燭照,她心中曾表示過贊賞。
尤其是如今大劫將至,當代乾帝有魄力,不尋求最簡單成就上三境的路子,反而尋求最為披荊斬棘的路子。
這讓她相當了自己當年。
她想到了自己父皇,末代陳氏皇族人皇。
當時的丁火燭照執掌者,上三境大能。
丁火燭照乃人皇大道,霸道歸霸道,可一旦執掌,丁火以及煙火人間的煙火,其中燃燒的一部分就是執掌之人的壽元。
自己父皇當年早就清楚這點,故而在登基之后就早早為她謀劃另一條大道。
她曾經一直以為父皇最疼愛的是大哥,后來才知道,看似最疼愛的大哥,實則不過是丟在明面上的活靶子罷了。
一時間她想到了自己年幼時,父皇還是太子時,經常和她玩鬧的一幕幕。
眼神一時間有些恍惚,旋即她回過神來皺眉看向李無痕。
“李道友以及貴宗還真是好氣魄。
竟是敢賭李氏皇族會信守承諾?你就不怕那一代的乾帝在看到你年幼又有如此天賦,你不怕他將你提前扼殺?”
對此她不解,皇室不可信,憑什么他劍宗敢如此做?
“怕!當然怕!”
李無痕搖搖頭,旋即感慨道,
“只是當時的劍宗別無選擇,而那一代的乾帝也的確稱得上是雄主。
至此之后我劍宗每年都會派遣弟子前往邊疆歷練,不少弟子更是選擇為皇室效力。
同時老夫與那一代的乾帝也有了一個大道之約。
李氏皇族護我劍宗下次大劫前能保留根基,同時助我成就大道。
而我以及劍宗,下次大劫無論如何都保全李氏皇族血脈留存!”
“原來如此,只是...本座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年頭還真有人履行這君子之約?
可笑!可笑!”
陳云裳說著說著不由哈哈大笑,只是那笑聲多少是有些凄涼。
因為當年陳氏皇族也有類似的經歷,只可惜那次陳氏皇族反倒是那個被背叛的那個!
看著有些情緒失控的陳云裳,李無痕搖搖頭,
“并非什么君子之約,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上次大劫,我劍宗,無量宗損失最為慘重。
一個不好,下次大劫我劍宗與無量宗興許就將徹底覆滅,乃至被上清教吞并。
天下重歸上清教道統。
這絕非我兩宗之人所愿意瞧見的。
而李氏皇族,按照每千年一次的王朝更迭。
大乾下次大劫必將遭難。
如此,我劍宗與大乾便有了互惠互利的前提。”
“呼!難怪!難怪....呵呵,不過可笑可笑!不過是一群茍延殘喘的喪家犬罷了。
不說上清教下次大劫能否不元氣大傷,你劍宗只怕都自顧不暇,還想拉一把李氏,可笑?!?/p>
陳云裳笑著搖搖頭,也沒再停留,身形逐漸遠去,唯有一道言語還在天地間徘徊。
“本座雖說也是喪家犬,然而本座識時務,且看你我誰能笑到最后!”
瞥見陳云裳逐漸消失在天際,李無痕并未有何表示,只是搖搖頭身形迅速爆開,竟是如同雨水一般消失于天地之間。
再次出現時,已然在劍池上方重新由水流凝聚出一道身影。
“老祖,一切可好?”
“已經打發走了,鎮北侯可是抵達我劍宗?”
李無痕一揮袖身形緩緩落地,淡淡道。
“回老祖鎮北侯在下已經讓人安置妥當。”
中年人拱手作揖忙道。
“嗯,喚....罷了,老夫親自走一趟吧!”李無痕說著,身形化作縷縷水霧散開消失在原地。
見狀中年模樣的,李文輝張了張嘴。
“老祖對這位鎮北侯是不是太重視了一些?
罷了罷了,老祖這么做自有道理?!?/p>
——
劍宗—,無極峰—
“呵呵,鎮北侯您看這邊是我劍宗主峰無極峰,此山原本并非如此陡峭,乃是我劍宗一位老祖,以大神通幾劍硬生生給削的如此陡峭。
并且又請來了一些大能,加以手段點綴,故而無極峰有造化鐘神秀,一覽眾山小之奇景!”
“四長老所言極是,貴宗無極峰當真不俗,這點我無量宗還真多有不如啊?!?/p>
杜浩無奈一笑,看著眼前的四長老李岳。
“鎮北侯說笑了,無量宗的無量峰那也算是一絕,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李岳趕忙笑了笑。
這四長老李岳乃是一位孔武有力的中年人,長得倒是頗為沉穩憨厚,就是滿臉的坑洼,看著不甚雅觀,但性子倒是比較直爽。
“鎮北侯那個要不....”
正欲要說些什么,忽的李岳瞳孔一縮,看向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鎮北侯身側的老者,頓時哆哆嗦嗦一句話都說不利索了。
“嗯?見過前輩!”
杜浩這時方才看到身側多了一個老叟,看清對方樣貌后頓時一驚趕忙就拜。
“哎,小友無需多禮!”
一股輕柔的水汽將杜浩托舉,李無痕笑著點點頭,
“小友不知可有閑暇與老朽嘮嘮嗑?”
“自無不可!”
杜浩趕忙抱拳。
“如此...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