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宗,風月湖,風靈山以北的某長老小島之中。
二階中品洞府之中,一間石室內,齊傷盤坐在一個蒲團上閉目修行,隨著體內功法的運轉,洞府之中絲絲縷縷的靈氣從虛空中分離出來,順著鼻息進入到他的體內。
這些靈氣進入其體內之后,隨著周天運轉,逐漸被煉化為法力,最后進入到丹田之中,為未成形的第八十一滴液態法力注入了一絲細小水線。
一個大周天之后,齊傷睜開眼睛,感受著丹田之中增加的一絲若有若無的法力,神色有些郁悶:“這法力底蘊增加的也太慢了,連第八十一滴液態法力都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徹底凝聚,遑論筑基后期?”
齊傷身穿風月宗長老服飾,乃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半中老年人模樣,左眼處有一道巴掌長的刀疤,乃是年輕時候妖獸利爪所傷。
本是風月宗一位筑基中期長老,實際一百八十歲了,距離筑基大修的二百五六十極限壽元,其實也沒多久了,只剩下區區的幾十年,一直以來的期待,就是隕落之前,能夠晉入到筑基后期。
然而,筑基后期豈是那么容易成就的。
他曾經是以三十八滴液態法力晉入的筑基中期,初一晉入,便是六十六滴液態法力底蘊,隨后修煉多年,才達到了目前的八十一滴液態法力底蘊。
但要想進入筑基后期,最少都需要九十九滴液態法力底蘊,他還差近十九滴,十九滴已經算是極遠的距離了,不知道他壽元耗盡之前,能否凝聚出來,即便是能夠凝聚這十九滴液態法力底蘊,屆時已是垂垂老矣,怕是無望筑基后期了。
雖然如此,身擁八十一滴液態法力底蘊,實力已是頗為不錯,在風月宗諸筑基中期長老中,可以說是排行中上。
他的一具名為“十二眩光金輪”的器物,更是二階上品靈器,且在二階上品靈器之中,殺傷力、攻伐力都屬于頂尖。
也因此,他在風月宗內,有著不錯的名聲,即便是幾位筑基后期長老,都不會輕視怠慢他。
面對地位在自己之下的筑基初期長老、真傳弟子、內門弟子等,更是鼎鼎盛名,實乃風月宗實權長老之一。
“齊長老,您有密信送來。”
就在齊傷為自己的修煉進度有些郁悶時,洞府之外傳進來一道聲音。
“密信?”齊傷皺眉。
不過還是一揮袖袍,打開洞府大門與籠罩洞府之外的陣法,讓一位執事走了進來。
執事手持一看似普通尋常的書信,來到齊傷的面前,雙手捧著奉上。
齊傷伸手接過,毫不在意的將其打開,隨意掃了一眼,就是這一眼,立即讓他眼神一凝,然后雙掌瞬間將書信合起,眼簾抬起,目視執事:“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執事心下雖覺奇怪,但自是恭恭敬敬的離去。
待執事離去,齊傷再度關閉洞府大門,合攏洞府外陣法,然后這才將書信攤開,目光鋒銳的落在書信上,只見頗大的一張雪白棉紙上,只有一句話:
“阿傷,近來無恙?我在盤蛟谷等你。”
除此之外,書信沒有任何信息,連署名都沒有留下。
然而齊傷卻是知道此信是誰所寫。
僅僅是“阿傷”這兩個字,就讓他腦海中閃過許多記憶片段,浮現不少畫面。
“原來……是阿金……”齊傷目光落在那句話上面,眼瞳中閃過一絲陰郁復雜情感,低聲自語道。
他齊傷,原是風月宗西境,一個名為小西城之中的普通凡人少年。
實際上,還不是城池中人,乃是小西境附近地域的一個農村少年,與“阿金”乃是同村人,因市集日子,隨著父母一起到小西城中趕集。
結果恰巧遇到風月宗在小西城舉辦的測靈大典,就欲要前往參加。
自己與阿金雙方的父母都不同意,并不向往什么修仙者,只想要把自己兒子留在身邊。
但自己與阿金卻不以為然,趁著父母趕集與人講價時候,偷偷溜出去,前往參加測靈大典。
本來,二人也是存有一絲修仙向往,再夾雜著一絲少年人愛湊熱鬧的心思,并未想著一定能夠如何。
可誰知,雙雙檢測出來靈根,而且靈根都還很不錯,尤其是阿金,比自己更勝一籌。
二人大喜過望,如同被天上掉下的金子砸中,請求風月宗派來的仙師,欲要回去告訴父母這一天大的好消息,然后再赴往風月宗。
對此,自己的父母雖然不同意自己修仙,顯得憂慮重重,但是既然已是檢測出靈根,已然被風月宗派來的仙師知曉,也沒有什么辦法,最后只能同意。
自己非常高興,盼望著第二日與阿金這個幼時以來的玩伴一起,共同前往風月宗。
可是到了第二日,自己卻沒有找到阿金,甚至直到再度見了風月宗仙師,跟隨后者進入了風月宗,都沒有見到過阿金。
根據那風月宗仙師說,這小西城,屬于風月宗的西境,靠近一個名為天魂殿的邪惡勢力宗門,那天晚上,小西城出現一股動亂,阿金被天魂殿的人擄掠走了。
從那個時候起,他內心之中就對天魂殿產生一種怨恨,是這個叫天魂殿的勢力,把他的幼時玩伴阿金搶走了,不然的話,二人應該可以一起在風月宗修仙了。
但逐漸的,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腦海中對阿金的記憶,也逐漸塵封、忘卻,徹底沉浸到了修仙之中了。
一直到自己煉氣七層時候,在大裂魔谷之中獵殺妖獸,被一頭一階巔峰妖獸偷襲,陷入亡命苦戰時,青少年模樣的阿金突然出現,且表現出煉氣十層的強大實力,將那一階巔峰妖獸擊殺,救下了自己,這才得以重逢。
見到幼時玩伴,自己極為驚喜,腦海中塵封的記憶浮現,雙方徹夜交談,再續舊情。
他這才知曉,阿金雖然被天魂殿擄掠而去,但似乎過的并不似自己所想象中的那般凄慘,反而無論是修仙還是生活,都非常不錯,如今更是有著煉氣十層的修為,遠高于自己的煉氣七層。
甚至那一瞬,他內心之中都對天魂殿產生過一絲向往。
同時,阿金也對自己拋出橄欖枝,要引薦自己,加入天魂殿,只是自己再三猶豫,還是沒同意,畢竟自己目前在風月宗之中,也還算可以。
雖然情感還在,不過雙方終歸是立場不同,阿金還是離去,回歸天魂殿,自己則是返回風月宗。
但私下里,偶爾雙方還是保持著一些聯系,偶爾有書信來往。
這種關系,一直保持到自己成功筑基。
后來,自己的兒子齊楓,在煉氣三層的時候,意外被天魂殿弟子蠱惑,修煉“煉血訣”,暗中拜入了天魂殿,此事被他知曉,極為盛怒,立即聯系阿金。
那時候,阿金也已然是筑基中期修為,身為天魂殿長老,權力很大,直接把那位天魂殿弟子揪了出來,送到自己面前,讓自己當面打殺解恨。
不過,自己的兒子齊楓因為修煉了魔功煉血訣的緣故,已是沒有了退路,所以他對于其加入天魂殿之事也是無奈,只能夠讓身為天魂殿長老的阿金在天魂殿中好好照顧自己的兒子齊楓。
而且,自己還和阿金聯手,制造了一起自己的兒子齊楓“意外死亡”的事件,讓身為風月宗長老的自己,抹去了一個污點。
畢竟,若是自己的兒子拜入了天魂殿的事情被其他風月宗長老、掌門知曉,無疑不會對他產生懷疑,即便是不懷疑,也是面上無光。
至此,阿金連續幫了自己兩次,一次救了自己,一次救了自己的兒子,齊傷內心之中對于阿金非常的感恩。
但雙方畢竟是立場不同,他很難為阿金做點什么事,幸好阿金也沒有對自己提出什么要求。
這一次,阿金還是第一次提出,主動與自己見面,之前都只是書信交流而已。
“阿金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與我商量,或者要我幫忙。”齊傷內心暗道,他認為自己非常了解阿金。
要知道,盤蛟谷這個地方,距離風月宗非常近,只有七十多里的范圍。
而他也是知曉,如今的阿金,已經是筑基后期修為,天魂殿的高位長老,即便是放在天魂殿諸筑基后期長老之中,也算是其中翹楚,深受天魂殿掌門天魂子的重用。
這樣身份,這樣修為的阿金,秘密來到風月宗七十里之外的盤蛟谷,要與身為風月宗筑基中期長老的自己見面,想想也覺得不正常。
而且,自己身份,與阿金保持書信聯系就已是很不妥了,如今更要私下里見面,若是被掌門知曉了,可能要落到一個叛宗通敵的下場,后果非常嚴重。
“不過……還是去見一面吧……”
然而,沉吟良久之后,齊傷還是嘆了一口氣,準備動身前往盤蛟谷,要與阿金見上一面。
如今,太上長老一直蝸居月影山,許久未曾出現了。
掌門司徒江,更是一身麻煩事纏著,只是一次外出的話,很難被發現。
而阿金雖然是天魂殿長老,更是筑基后期修為,比自己高一層,但他相信以多年的情誼,對方并不會害自己。
雖說決定去見一面,但他并不打算真幫阿金做什么實事。
若是一些無傷大雅的,事情可以順手幫一下,資源可以給,但若是要讓自己做對風月宗不利的事情,他絕不會做。
他只是想見一面,看看阿金究竟要說什么。
……
風月宗以西七十八里,盤蛟谷。
雖然名字叫盤蛟谷,蜿蜒狹長的整體形狀也像一頭盤臥之蛟,但這盤蛟谷下,只有一條不入階靈脈,存在著一些低階的妖獸而已。
咻!
一道光虹落入到樹木蔥郁的谷內森林之中,光芒散去,齊傷的身影浮現出來,他負手立在林間的一塊巨石之上,目光環顧四周,并未動身,他知曉阿金此刻就在谷內,自己落下時光虹沒有絲毫遮掩,對方發現后,回過來找他的。
噠噠。
正如他所想,數息之后,面前不遠處的森林中,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即刻要見到多年未見的兒時玩伴,齊傷內心竟也有些忐忑浮現。
很快,一身黑袍,一對纖長白眉順耳至腦后的羅金身,緩步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和煦有禮的微笑,望著自己。
對方看似也已年邁,如同一普通凡人老人一般,左肩上立著一只蠅狀妖獸,齊傷望了一眼,竟未看出品階,只覺頗為不凡。
“阿金,你也老了。”
齊傷目光重新回到羅金身的臉上,神情復雜的道。
最近的二人見面時,還是在大裂魔谷之中,那個時候,二人皆是青少年模樣。
如今,二人竟然皆是已呈現出老態。
自己一百八十歲,阿金與自己同年,也是一樣。
不過,阿金靈根比自己好,自己煉氣七層時,對方就已經是煉氣十層,也更早進入筑基初期,理應看起來比自己年輕才是,不知眼下為何看似比自己還要老二十來歲。
“是啊,阿傷,我們都老了。”望著齊傷,羅金身也微笑著感嘆道。
“你在天魂殿,目前過的如何?”齊傷詢問道。
“還行,掌門挺看重我的,目前已有掌門之下第一長老的虛名。”羅金身道。
聽到這里,齊傷為對方高興的同時,心中也是一嘆,同樣的農村少年出身,對方已是天魂殿第一長老,而自己只是在風月宗諸筑基中期長老中有些名頭而已。
二人略作交談后,齊傷主動開口,道:“阿金,雖說我很樂意與你見面,再次見到你我也非常高興,不過你這次特意書信于我,且要我前來這盤蛟谷與你見面,應該不是單單為了敘舊情的吧?”
聽到齊傷終于忍不住了,羅金身淡淡一笑,輕聲道:“當然,阿傷,我這次來,的確有點小事找你幫忙,以你目前的風月宗長老身份,應該很容易辦到才是,你務必不要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