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并非源自攻擊,而是源于一位古代至尊的徹底崩滅。
他的帝軀再也無法承受連番血戰(zhàn)與仙路法則的無情碾壓,在極致的輝煌與不甘中炸開,化作了一團席卷八方的血霧與骨塊。
晶瑩的骨茬與溫熱的帝血混合著磅礴的生命精氣,如同暴雨般潑灑在那扇巍峨聳立、繚繞著混沌氣的仙門之上。
嗡!
仙門劇震,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被注入了鮮活的祭品。
門體上那些古老而模糊的刻痕驟然亮起,散發(fā)出吞吸一切的光芒,將至尊的血肉與道則貪婪地吸收。
光芒愈發(fā)熾盛,在門縫的中心,一絲比發(fā)絲還要纖細,卻耀眼到讓人無法直視的縫隙,艱難地、緩緩地裂開了!
“就是現(xiàn)在!”
“合力轟開它!”
“成仙就在眼前!”
幸存下來的至尊們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沒有人去哀悼那位隕落的同道,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一道細微的縫隙牢牢吸引。
希望之火再次熊熊燃燒,幾乎要焚盡他們最后的理智。
一道道足以破滅大宇宙、重開地水火風的恐怖攻擊,如同百川歸海,不顧一切地轟向那道天門。
....
帝拳粉碎虛空,皇道法則交織成毀滅之網(wǎng),誓要將其徹底洞開。
與此同時,懸浮在四周的諸多至尊帝兵也自主復蘇到了極致。
它們感應到了主人那迫切到極點的渴望,也感應到了仙域后方那可能存在的、更高層次的世界本源。
這些曾在一個時代無敵的兵器,此刻不用主人催動,便以最狂猛的姿態(tài),自行撞向仙門,要為主人證一個不朽,為這萬古的執(zhí)念尋一個答案!
然而,現(xiàn)實冰冷而殘酷。
那道縫隙雖然明亮,不斷溢出絲絲縷縷氤氳仙光,帶著長生物質特有的芬芳氣息,誘惑著所有生靈。
但它就像是被無形的神金澆筑了一般,任憑外界攻擊如何狂暴,就是無法再擴大分毫。
有至尊心急,嘗試化形為一縷道則,或者一道純粹的光,想要鉆入那縫隙,結果卻遭遇了更可怕的反噬。
仙門之上,無形的法則鎮(zhèn)封一切,強行突入者,輕則道體受損,重則元神搖曳,幾乎要崩散開來。
“還不夠!祭品的力量還不足以完全沖開仙路法則!需要再獻祭一位成道者的全部生命與道果!”黃金古皇聲音低沉,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冰冷質感,響徹在殘破的仙路盡頭。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金色的瞳孔深處光芒閃爍,心念電轉,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走到這一步,屹立在這扇流淌著希望與絕望氣息的天門前,一種玄之又玄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暗流,悄然浸透了他的心。
那是屬于皇道高手的靈覺,是對自身前路的一種模糊窺見。
“我無法成仙。”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再也無法壓下。
并非是基于現(xiàn)實的判斷,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源自大道感應的直覺。
仙域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那扇門,似乎注定不會為他而開。
黃金古皇異常相信這種感覺,因為它伴隨著一種大道層面的滯澀與排斥。
既如此,萬古的等待,自斬一刀的屈辱,發(fā)動黑暗動亂的罪孽,難道都要付諸東流?
不!絕不可能!成仙路若無望,那便只能將最后的希望寄托于那位神秘莫測、強行貫通了這條仙路的天帝身上!
唯有依靠天帝之力,進入他所言的那方“奇異世界”,才能延續(xù)已然不多的壽元,才能在那新的世界中,謀求新的前路,甚至……再謀仙路!
黃金古皇的目光掃過周圍那些氣息或狂暴、或衰敗、或隱忍的至尊們,心中冷笑。
眼下這局面,已非同心協(xié)力,而是獵殺時刻。
必須見機行事,既要避免成為他人的獵物,也要在關鍵時刻,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選擇。
經(jīng)過先前一番慘烈廝殺,雖然已有數(shù)位至尊隕落,化作了仙門的養(yǎng)分,但此刻殘存下來的,數(shù)量依舊可觀,且個個都是曾經(jīng)統(tǒng)御宇宙、無敵一個時代的可怕存在。
他們?yōu)榱顺上桑缫鸭t了眼,理智被執(zhí)念侵蝕,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黃金古皇很清楚,自己雖然狀態(tài)尚可,壽元相對充沛,但在這群饑渴的“狼”中間,隨時都有可能因為任何一點疏漏,成為下一個被群起而攻之的目標,成為打開仙門的又一祭品。
眾人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殺意,在殘存的至尊中逡巡,最終,幾乎是不約而同地,落在了葉凡與白虎道人身上。
這兩個,是目前最理想的目標。
葉凡,雖是后起之秀,圣體大成可叫板大帝,但終究未曾真正成帝,在某些至尊眼中,或許根基“稍遜”。
更重要的是,他年輕,血氣如海,生命力磅礴,作為祭品,質量極高。
而白虎道人,則是另一個極端,他年老體衰,在連番大戰(zhàn)中已然接近油盡燈枯,是最容易被拿下的軟柿子。
若能將這兩人獻祭,或許,就真的能推開那扇門了!
........
白虎道人臉色慘白,嘴角溢出帶著腐朽氣息的血沫,他慘然一笑。
他何嘗不知自己的處境?
比之葉凡,他更為危險。
戰(zhàn)到現(xiàn)在,他幾乎要跌落皇道領域了,帝軀布滿裂痕,元神之光黯淡,難以長久支撐。
他感受到了那一道道如同刮骨鋼刀般的目光,充滿了將他分食的渴望。
“不如,我等先暫且平息干戈,一致對外,先送圣體和白虎道人上路,以他們的血與骨,為我等鋪就仙路,如何?”一位身形籠罩在兇煞之氣中,被稱為獸神的至尊陰惻惻地提議,目光在葉凡和白虎道人之間來回掃視。
“我沒意見!”黃金古皇第一個點頭附和,聲音斬釘截鐵。
他狀態(tài)尚可,有足夠的底氣在這場暫時的“和平”中自保,自然也樂于先清除掉不穩(wěn)定的因素和潛在的祭品。
“那就這么說定了!在解決掉他們之前,彼此不得再相互攻伐!”另一位太古皇者也出言定調(diào),試圖維系這脆弱無比的同盟。
在場的至尊們紛紛默然點頭,算是達成了這血腥而短暫的協(xié)議。
然而,誰都知道,這協(xié)議脆弱得如同泡沫。
到了真正生死攸關、仙門洞開的剎那,獵人與獵物的角色瞬間就會反轉。
信任?在這成仙路上是最大的奢侈。
每個至尊都在暗自積蓄力量,防備著身邊的“盟友”,同時也尋找著給予獵物致命一擊的機會。
諸多至尊,默契地移動身形,無形的氣機交織成一張毀滅性的巨網(wǎng),徹底截斷了仙路的前后,將葉凡和白虎道人死死地堵在了仙門之前。
殺機如同實質的寒冰,凍結了時空,將兩人孤立起來。
“去,轟擊天門!否則,立刻送你上路!”有至尊冷喝,聲音中不帶絲毫感情。
葉凡眸光沉靜,面對數(shù)位古代至尊的圍堵,他并未顯露出絲毫慌亂。
體內(nèi)血氣隆隆作響,如同浩瀚汪洋在澎湃。
他一招手,那口沉浮在虛空之中,承載了萬物母氣源根,凝聚了他一生道果的萬物母氣鼎,化作一道流光落下,穩(wěn)穩(wěn)地懸浮在他的掌心中。
鼎身微顫,垂落下萬條玄黃之氣,將他護在中央,蓄勢待發(fā)。
他不可能坐以待斃,更不可能如這些至尊所愿去主動送死,縱然是死,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
“轟!”
就在這劍拔弩張,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的關鍵時刻,異變陡生!
還未等葉凡有任何動作,在他背后,那道始終難以徹底洞開的巍峨仙門,竟毫無征兆地、緩緩地、自行打開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種仿佛來自宇宙開辟之初的宏大嗡鳴。
門后的景象,不再是氤氳的仙光,而是真切地展露出來——那是一個光怪陸離、浩瀚莫測的仙家大世界!
山川河流交織著道則,靈氣化液成雨,仙禽瑞獸的虛影在云端翱翔,一種遠超人間界的長生不朽氣息,如同決堤的洪流,洶涌而出!
“轟!”
更加熾盛的光雨,不再是絲絲縷縷,而是如同瀑布般從門后傾瀉而來,那光雨純凈而神圣,每一滴都仿佛是一朵綻放的神葩,璀璨而熱烈,蘊含著難以言喻的生命本源力量。
這光芒,仿佛照耀了千古,跨越了整部生靈修煉的古史,將成仙的夢想照進了現(xiàn)實。
“真……真的是仙界嗎?”這一刻,連古代至尊的聲音都顫抖了,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以及一絲深入骨髓的惶惑。
蟄伏了百萬年,煎熬了無數(shù)歲月,終于得見傳說中的仙界了嗎?
這巨大的幸福來得太過突然,讓人幾乎懷疑是幻境。
然而,變故總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發(fā)生。
“吼……!”
一聲震天動地的虎嘯,充滿了決絕與瘋狂!
是白虎道人!
他距離仙門最近,在那仙門洞開、光雨傾瀉的瞬間,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燃燒了最后的本源帝血。
化作一道慘烈而決絕的白光,如同撲火的飛蛾,猛地竄了過去,第一個沖入了那扇敞開的天門之內(nèi)!
“不好!”
“攔住他!”
“他想搶先成仙!”
至尊們瞬間從短暫的震撼中驚醒,暴怒出聲。
成仙名額有限,豈容他人獨占先機?!
然而,白虎道人的速度太快,決死一搏,竟真的讓他率先踏入了那片仙域世界。
但是,他并未能完全進入。
他的身軀卡在了天門的門檻上,進退不得!
“呃啊——!”
凄厲到極點的慘叫聲從白虎道人口中發(fā)出,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痛苦。
只見他的軀體在劇烈地抖動,仿佛有無數(shù)看不見的錘子在敲打、鍛造。
一個又一個不屬于這個宇宙的、全新的、繁復而強大的仙道符文,憑空涌現(xiàn),試圖強行烙印進他的血肉、骨骼、乃至元神深處,要磨滅他體內(nèi)原本固有的、代表著他皇道果位的所有法則神鏈!
.......
“這是……成仙必須要經(jīng)歷的洗禮嗎?他在蛻變!”有至尊驚疑不定。
“阻止他!絕不能讓他成功!”更多的至尊則是殺意沖天。
他們不允許任何人走在前面,尤其是在自己可能無法進入的情況下。
“啊——!”
這是一種慘烈到極致的痛苦,等同于要將一位大帝畢生所修的大道根基連根拔起,徹底磨滅,再用另一種完全陌生的、屬于仙域的秩序來取代!
然而,一位大帝的道,是那么容易磨滅的嗎?
那是他與宇宙共鳴,烙印在萬道之上的不朽印記!
此刻,在他體內(nèi),兩種截然不同的大道秩序展開了最激烈、最本源的對抗。
噗!噗!噗!
白虎道人那巨大的白虎真身,血肉不斷炸開,皇骨碎裂,帝血飛濺。
那些新生的符文與舊有的法則神鏈碰撞,爆發(fā)出毀滅性的力量,他整個人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爆碎,形神俱滅。
這是一種痛苦的、強制性的蛻變,過程讓人毛骨悚然,等同于將一位皇道高手打碎成最基礎的生命粒子,再按照仙域的規(guī)則進行重組。
無盡的光雨從仙門內(nèi)沖出,不僅沒入白虎道人體內(nèi),也波及到了近處的葉凡與幾位至尊。
圣潔的光點融入他們的血肉,帶來一種暖洋洋的感覺,甚至讓他們干涸的命泉都泛起了一絲漣漪。
葉凡心中震動,他有一種明悟。
正如他當年立道時所思考過的那般,當你跳脫出原本生存的宇宙,舊有的一切法則與認知,還成立嗎?
是否會歸于虛無?
今日,這一幕在他眼前真實上演了!
想要進入仙域,就必須接受仙域法則的洗禮,磨滅掉屬于原本宇宙的“印記”!
這是一種可怕的大劫,沒有人知道,在這種對抗中,是能成功蛻變,飛仙而去,還是被兩種法則的沖突碾碎,萬古成空。
“噗!”
最終,在內(nèi)外交困之下,巨大的白虎徹底爆碎了,化作一團猩紅的血霧與骨塊,充滿了怨毒與憤怒。
他失敗了,蛻變的過程被強行中斷,倒沖了回來,在遠處艱難地重組了帝軀,氣息更加衰敗,眼神充滿了恨與無奈。
蛻變需要時間,需要無人打擾的靜修,可在這成仙路上,誰會給他這個機會?
白虎道人的失敗,并未能讓其他至尊退縮,反而更加刺激了他們的神經(jīng)。
“進去!”
“沖過去!”
又有至尊按捺不住,趁著仙門尚未關閉,化作神光沖入。
然而,結果幾乎與白虎道人如出一轍。
他們卡在門檻上,承受著仙道法則的洗禮與體內(nèi)舊有大道崩滅的痛苦,而就在這時,來自外界的攻擊必然降臨!
“你想成仙?問過本皇了嗎?!”黃金古皇冷酷出手,一道璀璨的金色拳芒,蘊含著撕裂星辰的力量,轟向那位正在蛻變的至尊。
“滾出來!”獸神咆哮,演化太古兇術,干擾其元神。
沒有人愿意對方先自己一步成仙!
他們在互相拖延彼此的步伐,互相破壞對方的機緣。
即使自己因為各種原因,預感無法成功,或者狀態(tài)不佳,也絕不容許他人捷足先登!
這是一種極端自私而殘酷的平衡,將所有的至尊都拖入了泥沼,誰也無法真正觸及那近在咫尺的仙緣。
仙門之前,光雨飛灑,血氣彌漫,怒吼與慘嚎交織,構成了一幅萬古罕見的殘酷圖景。
希望與絕望,在這里反復上演,將每一位站在絕巔的皇者,都折磨得如同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