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年少時，曾在青云郡山中放牛。”他指尖輕撫龍鱗，看著下方所有人聲音不疾不徐，“那時覺得，能頓頓吃上白米飯便是神仙日子。”
山風忽止，數萬弟子連呼吸都放輕了半分。
“后來執掌青山府，才明白官吏大魚大肉一餐飯里藏著多少百姓血淚。”
長青突然并指成劍，青龍虛影猛然竄上九霄，“今日既受太上印，我便立三條規矩——”
“其一，玄天弟子行走凡塵，不得以術法欺壓平民！”
“不得觸犯地方律法，不得以武犯禁！”
“其二，劍冢每月初一開放三日，元嬰以下皆可參悟。”
這回連不少筑基弟子都露出激動神色，劍冢歷來只有嫡傳弟子能進。
“其三...宗門興衰，非一人之功，乃萬心同鑄自今日起，玄天劍宗每年需派百名弟子，赴青玄府各郡縣傳授基礎劍術！”
“提前發掘培養劍修苗子，未來我玄天劍宗，必然迎來大興之世！”
這一刻，所有玄天劍宗弟子，手指并成劍指，異口同聲道：“愿追隨太上長老，興我玄天劍宗！”
“愿追隨太上長老，興我玄天劍宗——！”
數萬人的聲音匯聚成為洪流，震撼天地。
長青發表講話之后，張道玄走出，朗聲道：“一個月后便是九宗大比。”
“在此宗門設下比劍臺，分為兩大組，煉氣組，筑基組！”
“在比劍臺中，獲得前十者，將有資格跟著太上長老去參加九宗大比，為宗門爭光。”
“若是能在九宗大比中，進入大比前九之列回來宗門重賞，直接提拔為核心弟子重點培養！”
此言出，下方無數弟子立馬議論開了，他們早就得到風聲了。
接下來便沒長青什么事了，他作為太上長老，在宗門大比中想觀賞就觀賞，不想觀賞可以直接走了。
不過他對年輕一代的弟子們也很好奇。
其實從年齡來說，很多煉氣弟子年齡也不過和他差不多，甚至很多煉氣弟子年紀比他還大。
玄天山巔，十座比劍臺懸浮于云霧之間，每座臺面皆由玄鐵澆筑而成，表面銘刻著繁復的劍陣符文。
隨著朝陽刺破云海，七十二柄青銅古劍同時發出清越劍鳴，宣告玄天大比正式開始。
“第一輪比試，抽簽決定對手！”執法長老腳踏青鋒劍立于半空，袖中飛出千道竹簡。
參賽弟子紛紛躍起接簽，衣袂翻飛間如群鶴翔空。
其中三號比劍臺周圍很快聚集了最多觀戰者——煉氣九層巔峰的“赤霄劍”楚狂，正摩挲著腰間那柄通體赤紅的三尺長劍。
“是《焚天劍訣》的氣息。”高臺之上，正在觀戰的長青眉梢微動。
他身旁的張道玄捋須笑道：“小師叔有所不知，此子三年前在外門大比時，曾以一劍焚毀對手七把飛劍。”
話音未落，楚狂已躍上三號臺。對手是名使雙短劍的女修，剛擺出起手式就見他并指成劍，腰間赤霄未出鞘，指尖卻迸出三尺赤芒。
“鏘”的一聲，女修雙劍應聲斷為四截，斷口處竟有熔鐵滴落。
“楚狂勝！”裁判的宣告聲中，其余九座比劍臺也接連分出勝負。
七號臺上，白衣勝雪的少女洛清霜正將冰魄劍歸鞘，她腳下臺面凝結出蛛網般的冰紋，對手保持著沖鋒姿態被凍成冰雕。
更驚人的是五號臺——背負青銅劍匣的方寒始終未動兵器，僅憑周身環繞的十二道劍氣就逼得對手認輸。
正午時分，第二輪比試開始。
此時剩余五百余名弟子皆已展露鋒芒，六號臺上突然爆發的青光引起長青注意。
只見名叫陳青陽的麻衣少年，正以古怪姿勢斜握桃木劍，劍尖顫出九朵青蓮。
“《青蓮劍歌》？”張道玄驚訝道，“這可是劍冢第三層的殘缺劍譜。”
少年每一劍刺出都伴隨蓮影綻放，對手的玄鐵重劍像陷入泥潭般越來越慢。
當第九朵青蓮炸開時，重劍脫手飛出十丈，釘入觀戰席的立柱嗡嗡作響。
與此同時，二號臺上演著截然不同的對決。
使鏈子劍的趙無塵身形如鬼魅，九節鋼鏈時而繃直如槍，時而柔軟似鞭。
他的對手不斷后退，眼看就要跌下擂臺，卻突然捏碎手中符箓。
漫天金針暴雨般射向趙無塵，觀戰者發出驚呼——這分明是違規使用暗器！
“叮叮叮——”趙無塵手腕翻飛，鏈劍竟在空中織成密網。
最后一枚金針被擊落時，他袖中突然射出一截短鏈，如毒蛇般纏住對手腳踝將其甩出擂臺。
“卑鄙者不配用劍。”他冷冷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去。
夕陽西下時，第三輪比試迎來了高潮。僅存的百余名弟子中，有七人煉氣巔峰弟子已展現出筑基期戰力。
這就是頂尖大宗的底蘊，這中煉氣弟子，放在散修和小宗門煉氣圈子中那就是碾壓的存在，能跨越境界而戰的天才。
九號臺上，南宮家的嫡系子弟南宮羽手持鑲玉長劍，劍穗上七顆明珠輪流亮起紫光。
他的《七星耀世劍》已修煉到“五星連珠”之境，每顆明珠亮起都能增幅三成劍氣。
“南宮師弟，請。”對面抱拳的竟是方寒。
這個始終未開劍匣的少年，此刻終于解下背后青銅匣。
匣開剎那，森冷劍氣讓臺下眾人汗毛倒豎——里面竟躺著九把造型各異的殘劍！
南宮羽瞳孔驟縮：“葬劍術？”
他玉劍急劃，五星劍氣結成光幕。方寒卻只是輕拍劍匣，三柄殘劍自行飛出，在空中組成三角劍陣。
“錚”的一聲清響，南宮羽的護體劍氣如琉璃破碎，玉劍上出現細密裂紋。
“承讓。”方寒拱手。
四號臺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使狼牙巨劍的拓跋雄半跪在地，胸前衣衫盡碎。
他對面的洛清霜嘴角溢血，冰魄劍插在臺面維持平衡。
兩人中間的地面被轟出丈許深坑，寒冰與火焰仍在坑中交織。
“兩敗俱傷？”觀戰者伸長脖子。
卻見洛清霜突然拔劍指天，空中水汽凝結成萬千冰晶，在夕陽下折射出絢麗極光。
“《廣寒劍訣》終式·月輪天舞！”她嬌叱一聲，所有冰晶如流星墜向拓跋雄。
煙塵散盡后，拓跋雄的巨劍深深插入臺面——他以劍為盾，雙腳卻已站在擂臺邊緣線外。
暮色漸濃時，十強終于誕生。最引人注目的是從未出過第二劍的楚狂，他此刻正凝視著方寒的劍匣，眼中戰意如火。
而方寒卻望著遠處——陳青陽正用木劍挑著酒葫蘆豪飲，方才他竟以醉步閃避了所有攻擊。
“明日決戰，怕是有好戲看了。”張道玄笑著為長青斟茶。
忽見西北角備用擂臺亮起陣法光芒，原來是有弟子質疑判罰要求挑戰。
名為白夜的黑衣少年，正用一柄無鋒重劍與裁判過招。
他每招都帶著山岳般的厚重感，三劍過后，筑基初期的裁判虎口已然震裂。
“倒是忘了這匹黑馬。”長青輕笑。
他神識掃過十強弟子，發現那白夜體內真氣凝練程度，竟不亞于普通筑基修士。
更奇妙的是陳青陽周身若隱若現的蓮香，分明修行功法即將“劍氣生蓮”的征兆。
當夜，玄天劍宗燈火通明。落敗弟子們圍坐在廣場上交流心得，時而有人比劃劍招。
十強則被安排到劍冢外圍調息，隱約能感受到冢內古劍的嗡鳴。
楚狂在崖邊反復擦拭赤霄劍，劍身映出他熾熱的眼神。
方寒靠著古松閉目養神，九柄殘劍在月光下泛著幽光；最悠閑的陳青陽躺在屋頂，用木劍接著墜落的松針，口中叼著狗尾巴草...
翌日清晨，護山大陣凝結的露珠還未消散，最終對決已拉開帷幕。
抽簽決定的首場就是楚狂對白夜。
當赤霄劍與無鋒重劍第一次相撞時，爆發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赤色鳳凰虛影，久久不散。
“第七式·焚江煮海！”楚狂突然變招，赤霄劍脫手化為火龍。
白夜卻不退反進，重劍豎劈如開山斧：“《鎮岳劍》第三式·五丁開山！”
兩股絕強劍氣對轟，防護陣法明滅三次才抵消余波。
煙塵中，楚狂的束發帶斷裂，而白夜的重劍插在臺心——他本人卻被震到擂臺邊緣。
“可惜。”長青微微搖頭。
白夜若能完全掌控那股怪力，方才本該是平局。
果然，裁判宣布道：“楚狂勝！但可破例增加第十一名額。”
全場嘩然，這等變通在玄天劍宗百年未遇，果然，規矩是愿意為有天賦能力的人網開一面的。
第二場方寒對南宮羽更是精彩絕倫。
南宮羽的七星劍催到極致，七顆明珠全部離穗懸浮，組成北斗劍陣。
方寒終于動用全部殘劍，九道劍光如孔雀開屏。“葬劍·九曜連珠！”
隨著他的低喝，九劍依次撞擊同一顆明珠，當第七顆明珠破碎時，南宮羽突然笑了：“你中計了。”
破碎的明珠粉末突然凝成光網，將方寒的殘劍盡數纏繞。
原來這才是《七星耀世劍》的終極變化——
“星塵縛龍”！
眼看方寒要敗，他卻并指劃破眉心，一滴精血濺在最近那柄殘劍上。
“葬劍奧義·萬劍歸冢！”
萬劍歸冢，不是萬劍歸宗。
所有殘劍同時震顫，竟在剎那間合為一柄古樸青銅劍。劍尖輕挑，星塵光網如春雪消融。
“停！”裁判突然介入，“方寒強行動用筑基期禁術，判負！”
原來那“萬劍歸宗”已超煉氣范疇。方寒平靜收劍，對這個結果似乎早有預料。
午后最后一場，陳青陽的醉劍對上了洛清霜的冰魄劍。
兩人身法皆如鬼魅，木劍與冰劍碰撞時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當陳青陽第七次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躲過冰封劍氣時，洛清霜突然收劍后躍。
“我認輸。”她冷若冰霜的臉上首次露出笑意，“陳師兄的《青蓮劍歌》已得步步生蓮真諦，清霜心服口服。”
眾人這才發現，陳青陽每步落下處，都有朵虛幻青蓮正在消散。
至此，十強排名塵埃落定。
當楚狂、陳青陽等前人站在主殿前準備接受太上長老授劍。
十強弟子按名次立于祖師殿前，青銅地磚上倒映著他們緊繃的身影。
當那襲紫金劍袍出現在玉階盡頭時，眼中都出現了炙熱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