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嘴山腳下,石姬山神廟總廟前。
新任捕頭南宮流山腰間懸著玄鐵尺,玄鐵甲片在晨光中泛著幽藍寒光。
他身后跟著二十名玄冥宗修士,黑袍上繡著森白骷髏紋,每一步都在泥地上凝出霜痕,散發強烈寒氣
“拆廟!”南宮流山大聲暴喝,驚飛林間宿鳥。
鐵鏈絞動聲刺破寂靜,三丈高的朱漆廟門在衙役們合力拉扯下轟然倒塌。
門楣上“護佑一方”的金匾砸在青石臺階上,裂成兩半。
匾額斷裂的脆響如同某種預兆,驚醒了廟前榕樹上棲息的烏鴉,它們撲棱著翅膀沖向的天空。
“造孽啊!你們不能這么做啊,石姬娘娘廟不能拆啊”白發蒼蒼的葛婆婆從廟側草棚沖出,枯瘦手臂死死抱住香爐。
這尊青銅爐是去年豐收時全村湊錢鑄的,爐身還刻著“風調雨順”的銘文。
老婦人布滿老人斑的手背突然被鐵尺抽中,青紫的淤痕立刻腫起老高。
南宮流山揪住老人發髻往香爐上猛撞,咚的一聲悶響伴隨著骨骼碎裂聲。
“老虔婆也敢阻撓公務?這是邪神,不能拜!”他抬腳將香爐踹翻,爐灰潑灑出來,在風中揚起一片嗆人的霧霾。
“石姬娘娘是不是邪神我們能不知道嗎?只從她誕生以后,年年保佑我們莊稼風調雨順,天大旱了施法降雨,發大水了引導洪流避開村子,治病救人有求必應,哪有這樣的邪神啊!”
“是啊,不能拆啊!”
周圍村民們紛紛出言阻止。
廟內突然傳來瓷器破碎的脆響,幾個衙役正用鐵棍搗毀神龕,琉璃燈盞、青瓷供瓶碎了一地。
有人從后殿拖出石姬神像——那是尊漢白玉雕刻的少女神像,眉眼溫柔如生,此刻卻被麻繩套住脖頸,在青磚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聲。
“住手!”山道上突然涌來黑壓壓的人群。
打頭的獵戶張鐵弓背著祖傳的牛角大弓,身后跟著上百個扛著鋤頭、柴刀的村民。
他們褲腿上還沾著夜露,顯然是從各個村落連夜趕來的。
南宮流山瞇起三角眼,發現人群里還有抱著嬰孩的婦人。
有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突然沖出,撲上去抱住神像的殘臂。
孩子的手指被飛濺的玉屑割破,血珠滴在神像空洞的眼窩里,竟像極了血淚。
“官爺行行好...”以前瘸腿的李貨郎跪著往前蹭,“石姬娘娘去年顯靈治好了小人的寒腿,這廟拆不得啊!”
回答他的是玄冥宗修士的冰魄掌。
森白寒氣掠過李貨郎頭頂,他花白的頭發瞬間結滿冰碴,左耳像脆弱的琉璃般碎裂脫落。
人群爆發尖叫,幾個青壯年紅著眼沖上前,鋤頭還沒舉起就被黑袍修士的陰煞之氣凍僵,當場斃命。
“這些狗官,和他們拼了!”
“拼了!!”
人群紅著眼全部沖殺過去。
“反了!全給我拿下!”南宮流山吹響鐵哨。
埋伏在松林里的弓弩手立刻放箭,浸過麻藥的箭矢雨點般落下。
抱著神像殘臂的小女孩突然劇烈顫抖,有支箭穿透了她單薄的肩膀。
獵戶張鐵弓終于扯開牛角弓,但箭還沒搭上弦,玄冥修士已鬼魅般貼到他身后。
一掌打出,吐出幽藍鬼火,順著獵戶的脊梁骨往上燒,皮肉焦糊的味道混著慘叫。
廟前空地上演著殘酷的鎮壓,懷孕七個月的周娘子被衙役推倒在香案上,供桌尖銳的棱角正好頂住她隆起的腹部,頓時雙腿間流出猩紅鮮血
她丈夫舉著菜刀要拼命,卻被鐵尺敲碎膝蓋骨,像破麻袋般扔進正在焚燒經卷的火堆。
“看清楚了!”南宮流山踩著獵戶血肉模糊的后背,將神像頭顱高高舉起。
陽光穿過神像空洞的眼睛,在滿地血泊中投下兩個詭異的光斑。
“這就是偽神和祭拜邪神的下場!”
他運足真元將玉首砸向石碑,飛濺的碎片在圍觀百姓臉上劃出細小的血痕。
衙役們將點燃的火把,丟入了被搶劫一空的神廟內,頓時神廟燃燒起了沖天大火。
很多深受恩澤的村民見這一幕無力阻止,只能跪地哭嚎,看著這幾年心中建立起來的信仰在大火之中崩塌。
類似的事情發生在青云郡其他的石姬娘娘山神廟前,這些山神廟都被暴力拆除,禁止祭拜。
第二日
黎明前的青云郡還籠罩在薄霧中,官道上已響起密集的馬蹄聲。
三百名披玄鐵重甲的騎兵如黑潮般涌出城門,馬鞍兩側懸掛的“征”字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為首的南宮家修士南宮桀腰懸海獸吞口長刀。
“記住規矩!”南宮桀勒馬停在一縣界碑前,傳出悶雷般的嗓音:“十抽八的靈谷,敢藏一粒的殺無赦!”
“是!!”
頓時,這三百名騎兵分成十股,向不同的方向縣城而去。
赤嶺縣,稻香村。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稻香村時,村口老槐樹上的銅鑼突然被敲響。
七十歲的里正陳老漢踉蹌著爬上曬谷場的石碾子,枯瘦的手指向遠處騰起的煙塵:“快、快把新收的珍珠米藏進地窖!”
曬谷場上頓時亂作一團。
抱著簸箕的婦人們踢翻了竹篩,金黃的靈谷潑灑在泥地上。
半大孩子慌忙把晾在席子上的靈谷往衣襟里塞,谷粒從指縫簌簌掉落。
獵戶王三刀卻抄起祖傳的玄鐵柴刀,帶著十幾個在長青武館修行過的青壯堵在村口。
馬蹄聲轉眼逼近,南宮桀馬鞭一指,三十名騎兵立刻分散包抄。
他們座下戰馬都披著綴滿倒刺的皮甲,馬鞍旁掛著專門收靈谷的儲物袋,袋口還沾著上一個村落的血漬。
“奉郡守令征收軍糧為抗擊妖族做貢獻!”南宮桀大聲呵斥:“爾等賤民,留存普通谷糧即可,靈谷上交八成,自留最多不能超過兩成,膽敢多藏靈谷者,按資敵論處!”
曬谷場上的村民們震驚嘩然,一片不可置信。
有人驚呼道:“靈谷收成,牧大人說我們只需要上交兩成給衙門就行了,為何要我們上交八成?”
“是啊,為什么?”
“當初可不是這么說的。”
人群嘩然,大家當然不愿意。
南宮桀冷笑:“牧大人?牧長青已經死了,他定的規矩不算數了,如今郡守大人是南宮川打人,他說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