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掃視客廳:“行兇路線是由內向外,他從臥室開始,第一個目標是……”
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個最小的標記上,眼神微凝,腦海中迅速閃現過一幅畫面。
最小的孩子被一刀砍中,但是水果刀太小了,并不致命。
于是中刀的孩子在母親的推搡下迅速跑出房間……
緊接著,他推開虛掩的臥室門。
臥室內的景象同樣血腥,但模式有所不同。
這里的血跡更多是甩落、涂抹和少量的噴濺,集中在床鋪區域。
床單凌亂不堪,沾染了大量血污,一個枕頭被撕裂,棉絮混著暗紅裸露在外。
墻壁上有幾處明顯的抓痕,指甲里可能嵌入了墻皮。
杜若薇走近床頭柜,仔細觀察著床鋪。
在凌亂的被褥間,她發現了幾縷深色的頭發,以及一些指甲抓撓留下的皮屑。
緊接著,她的視線一路掃過,最終定格在那片從床鋪延伸至門口的斷續血泊和拖痕上
掙扎……
死者在這里掙扎了許久……
應該是被他連續扎了數刀,但不夠深,不足以致命,所以在中刀后,沒有立刻失去行動能力。
所以緊接著,她便拼盡最后力氣,用身體的重量拖住發狂的丈夫,試圖為孩子們爭取哪怕多一秒的逃生時間。
但她卻被強行拖向客廳。
在這個過程中,身體與地面摩擦,傷口持續撕裂出血,形成了這條拖痕。
她站起身,走到床頭柜前。
上面散落著一些零錢,一個廉價的塑料打火機,以及幾張被揉皺,印著高利貸催收字樣的紙條。
“果然。”
杜若薇略微點頭:“那李東強可有酗酒?”
阿瞳目光掃過資料,有些意外:“您怎么知道的?”
“資料確實顯示李東強過往確實喜歡喝兩口,而且酒癮還挺大,不過就在背負債務之后,也就是案發前一個月,他就突然不再喝酒了。”
杜若薇伸手掃了一下床頭柜,眉頭微微一皺:“這里曾經有過瓶子和杯子的印記,以及一些浸入木柜之中的酒漬,還有角落的花生皮,以及縫隙里風干的榨菜絲,都說明李東強生前應該是有配菜喝酒的習慣,而且很頻繁。”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除了這些印子,房間內卻沒有任何酒瓶。”
“所以……”
阿瞳也瞬間反應了過來:“你懷疑李東強并沒有停止飲酒?”
“沒錯。”
杜若薇的聲音斬釘截鐵,她指向床頭柜上那片不明顯的圓形印記和滲透進劣質木材的深色污漬:“長期酗酒者沒有任何征兆,卻突然戒斷,除非有更強的替代品出現。”
說著,她轉向阿瞳和小陳,語速平穩卻帶著沉重的分量:“你們調閱一下近期內部簡報……”
“上個月,西區那個殺了自己老母親和鄰居的鍋爐工,王德發。”
“還有三周前,南郊那個用斧頭劈了岳父一家三口的貨車司機,趙弘,他們之間有什么共同點?”
聞言那名新干員迅速在便攜設備上調取資料,幾秒鐘后,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明悟:“都是中年男性,社會壓力大,都有長期酗酒史!”
“而且……案發前都曾短暫戒酒,但據其親友反映,他們戒酒后精神狀態反而更差,變得疑神疑鬼,暴躁易怒,最終都在一夜之間……爆發。”
“沒錯。”
杜若薇點頭,走到臥室窗邊,看著外面依舊滂沱的雨幕,仿佛能穿透雨簾,看到那些隱藏在城市各個角落,同樣被無形之手推向毀滅的家庭。
“都是嗜酒之人性情大變,而且都在一夜之間以極端殘忍的方式殺害了身邊最親近的人。”
“當一個巧合出現是巧合,但是當一堆巧合出現顯然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她深吸一口氣,但她的思維卻越發清晰冷靜。
“這不是簡單的個別事件。”
杜若薇的聲音斬釘截鐵,在房間里回蕩:“這是一個針對特定脆弱人群,利用某些我們所不知曉的手段,進而制造連環慘案的陰謀!”
說到這里,她轉向兩名下屬,眼睛微微一亮:“阿瞳你們兩個,立刻起草并案調查申請,將李東強滅門案,與王德發弒母殺鄰案、趙弘滅門案,以及數據庫中所有符合‘酗酒史’,‘短暫戒斷’,‘精神異常’‘極端暴力’的未破或存疑案件,進行并案處理。”
“是,副部長!”
阿瞳立刻記錄,手指在設備上飛快操作:“申請并案,并案依據如下。”
“第一,目標人群高度一致,均為有酗酒史、面臨顯著經濟或社會壓力、家庭關系存在潛在緊張危機的中年男性。”
“第二,目標人物均莫名其妙的戒過一段時間酒。”
“第三,行為模式雷同,受害者在戒酒后,均出現類似的精神崩潰過程,最終將暴力指向最親近的家人。”
“小陳,”
緊接著,她看向年輕干員:“記錄現場勘查補充要點,跟警方溝通,重點排查李東強的人際關系和近幾天的行動軌跡,他性情大變,肯定是從某些渠道與某些人有過接觸。”
“同時,仔細檢查現場所有角落,看是否有不屬于這個家庭的微量物證,例如特殊的纖維、陌生的指紋以及腳印、或者任何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物品。”
“明白!”
小陳強忍著不適,打起精神,連忙去跟警方那邊溝通。
而打發走兩人后,杜若薇沒有再看屋內令人窒息的慘狀,她徑直走到客廳相對干凈一些的窗邊,從風衣內側口袋里取出了一部樣式特殊,帶有物理加密按鍵的黑色手機。
看著窗外陰沉的雨幕,她略一沉吟,快速輸入了一串并非通過通訊錄存儲的號碼。
隨著電話接通。
聽筒里沒有傳來尋常的“喂”聲,只有一片沉靜,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背景音,仿佛對方正身處一個極其安靜,或者說,極其隔絕的空間。
“是我。”
杜若薇開口,聲音比平時更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依舊保持著核心的冷靜。
“我這里有個案子,需要你的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