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瞳的瞳孔驟然收縮,護目鏡下的藍光瘋狂閃爍,試圖在瞬息間分析出所有可能的逃生路線。
然而電梯井內漆黑一片,鋼索崩裂的刺耳聲響幾乎撕裂耳膜,死亡的陰影如實質般籠罩而下。
頭頂應急燈瘋狂頻閃,慘白的光線切割著絕望的面孔,阿瞳高速運轉的大腦仿佛被這極致的恐懼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入了他的耳際:“上來!”
阿瞳回過神來,卻發現陳歲不知何時從懷中掏出一頂巴掌大的紅色紙轎模型。
那紙轎雖小卻精細異常,轎簾上繡著的鴛鴦被血漬浸染得發黑,四個轎角各掛著一枚銹跡斑斑的銅鈴。
【鴛鴦喜轎(破損),鬼娘子的喜轎,上面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原本抬著喜轎的送親隊因為意外與鬼娘子一起葬身虎腹,然而因為山神的干預,最終沒有化為虎倀,這些冤魂厲鬼反而與喜轎糾纏在一起,化為了可以翻山越嶺的喜轎,使用后可以帶著轎子里的人穿越平時無法穿越的障礙,但由于破損的緣故,每使用一次都需要重新積蓄一周的力量。】
“哐當!”
陳歲輕輕一拋,手中紙轎便迎風而漲,瞬間暴漲成真轎大小。
轎簾無風自動,掀起一角,露出內里逼仄的空間。
褪色發白的“囍”字密密麻麻貼滿四壁,轎廂內壁不斷滲出細密的血珠,空氣里彌漫開一陣若有若無的女子啜泣聲!
劉武和阿瞳兩人頓時臉色發白。
這……
這能上?!
這怕是自帶魂環吧?!
然而陳歲卻率先沖了進去,兩人咬了咬牙也連忙跟上,擠在了轎子中。
隨著喜簾垂下,轎外頓時響起密集的撞擊聲,仿佛有無數只冰冷僵硬的手掌,或是某種節肢動物的銳足,正在瘋狂地抓撓、撕扯著脆弱的轎體!
轎頂的銅鈴瘋狂搖晃,卻詭異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腳下微微一晃,三人身體失重般向上輕抬,整個轎子如同被看不見的轎夫抬起。
隨著一聲嗩吶撕裂空氣,整座喜轎猛地傾斜,竟違背常理地緊貼著垂直光滑的電梯井壁,如一道血色鬼影般,朝著上方無盡的黑暗逆沖而上!
轎窗之外,急速下墜的電梯井壁化作一片模糊的墨色虛影,沿途的鋼筋支架、線纜管道、水泥磚石……都如同鏡花水月般被瞬間穿過!
“轟——!”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大地內臟都被震碎的巨響,隔著薄薄的轎壁傳來!
透過那染血的轎窗,劉武兩人這才驚駭地瞥見。
他們剛剛逃離的電梯廂,如同一塊被巨力揉捏的廢鐵,狠狠砸在底層的緩沖裝置上,轎廂瞬間扭曲變形,金屬框架如紙片般撕裂!
而就在這毀滅景象發生的同時,貼著井壁逆飛的猩紅喜轎,已如鬼魅般穿過了十樓的電梯門洞!
喜轎無聲地停落在十樓冰冷的地面上,濃郁的血腥味和陰冷氣息迅速褪去。
隨著兩人驚魂未定的走出,重新變為紙轎回到陳歲手中。
劉武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的道:“陳歲,剛才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那兩個大媽有鬼是吧?”
陳歲神色不變,慢條斯理的抽出神火逐雀刀來道:“可疑的地方太多了,那兩個大媽明明住在越州市,但是說話卻一股滬州市的腔調,雖然可以用這兩個地方離得不遠來強行說明,有可能是祖籍那邊,或者兩地往返,這個倒是說明不了什么,只是有點可疑罷了。”
“但她們兩個進入電梯后一直沒有按樓層,但卻一直阻攔我們前往十層,這一點讓我覺得很奇怪。”
“所以我用越州市的話來試探了一下她們,我問她們雞蛋多少錢一斤,居住在越州市,還要經常買菜,她們或許不會說越州話,但一定能聽懂。”
“但是她們根本聽不懂。”
阿瞳聽完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欽佩道:“太厲害了,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找出了對方這么多的破綻!”
劉武也是心服口服,目光掃過眼前普通無比的走廊,緩緩將兩顆種子捏在手心:“接下來咋子搞?”
經歷過剛才的事,他顯然已經將這里的危險程度上升了一個新的高度,有心算無心,真的很容易隨時踏入對方設計好的陷阱里!
或許也只有陳歲這種心思縝密的,才能勘破其中的玄機!
有了剛才的經歷更讓他確定了。
遇事不決問陳歲!
“咋子搞?”
然而被他視為智囊的陳歲聞言后卻搖了搖頭,大步向著其中一扇門走去。
“砰!”
煙塵彌漫中,陳歲一腳踹開變形的大門,神火逐雀刀在手中嗡鳴震顫。
客廳里,三十多名男女圍坐成圈,中央擺放著一尊半人高的慈姑嫲嫲像,神像前的銅盆里燃燒著暗紅色的香料,煙霧繚繞。
他們穿著普通的家居服,有的甚至穿著睡衣拖鞋,像是剛下班或者剛買菜回來的鄰居,聚在一起開茶話會。
“慈蓮綻兮,穢土生香……”
“苦海無岸,唯吾承殤……”
聲音整齊,語調平緩,仿佛只是在朗讀一篇再尋常不過的文章。
而在他們面前,一個穿著白色唐裝,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坐在高臺上,面容平靜而又祥和的看著這一切。
在大門被踹開的一瞬間,室內瞬間寂靜,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向門外看去。
三十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沒有驚慌,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詭異的平靜。
那個為首的男人緩緩抬頭,推了推眼鏡,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大家不要慌,我們繼續向慈姑嫲嫲祈福,外見皆是虛無,不為外界所擾,心誠者才被圣母所見,降下賜福。”
信徒們聞言,很快便機械般的回過頭來,繼續端起手勢,對著那神像繼續吟誦起來。
“慈蓮綻兮,穢土生香……”
“苦海無岸,唯吾承殤……”
“眾生垢穢,塑吾真形……”
“唾棄長生者……”
“永溺臊霧鄉……”
陳歲頓時冷笑一聲,看向滿場視他如無物的人們,手中燃著烈火的刀鋒輕輕揚起,拍了拍大門:“還祈福?”
“收你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