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陳歲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神色逐漸凝重,死死的盯著那怪物的右臂。
沒有動手?
不!
不是沒有動手!
事實上,他已經動過一次手了……
【追時逐歷之書(1/3),不斷記錄正在發生的故事將其化為歷史之書,使用汗青筆可以在上面篡改已經發生過的既定事實,從而改變歷史,扭轉已經發生的事情。】
追時逐歷之書被他用過了。
而在那未扭轉的故事里,不等這些怪物徹底恢復,他就直接先下手為強。
可惜失去了腦袋的統籌,這幫怪物卻沒有如預想中的自亂陣腳,反而在匆忙應對了一番后,展現出了現在的這種形態。
最后他手段用盡,就連白骨生肉丹都在重傷之際磕了一顆。
然而在斬掉了對方的兩條腿和一條手臂后,卻沒料到那條右臂,脫離了身體竟然還能變化成長刀。
猝不及防之下,被那手臂偷襲,斬穿了早已破損的內景降神護身咒和八方蕩魔軟甲,將他重傷。
最終自然是一敗涂地,只能動用追時逐歷之書重來……
不過在這一趟的較量中,他也摸清楚了這幾個怪物的特征和名字。
最開始與他激戰的叫殺人狂,沒什么腦子,只知道戰斗,有著野獸般的直覺,打起來就完全殺紅了眼。
左腿名為假仁義,喜好演戲,憐憫他人,動不動就一副要哭的樣子,然而實際上干的都不是人事兒,手段最是陰損毒辣,好幾次陳歲都是被這貨給陰到了。
右腿名為討厭鬼,討厭這個討厭那個,說話毒舌,不過卻可以留下數個錨點,在這些錨點之間憑空瞬移,重傷的那一次,就是被對方的這個技能給制裁了。
而左臂的那個叫伶俐蟲,擅長分析和算計,還有防御,似乎可以看到生命體內“生命能量”的流動。
至于右臂的那個,名為笑面虎,可以化作無數刀刃,攻擊強悍,堅硬強度甚至能與神火逐雀刀媲美,更讓陳歲沒料到的是,其他部位基本上脫離了本體后,就只剩下等死,唯有它,脫離了本體依舊可以繼續活動!
完全不受影響!
五個部位,五種完全不同的個體,竟然拼湊在同一個身體上!
聞所未聞!
陳歲瞬間就聯想到了六天大疫之尸,然而六天大疫之尸上的尸塊,也是來自同一個個體的。
幾個個體部位互相拼湊……還分別保有自己的意識?!
那誰才是那個主體?
而趙飛雕……
或者說趙飛雕們……他們又是怎么做到的?!
陳歲瞇著眼睛,隔著硝煙看向對方的輪廓,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就像他說的一樣。
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他現在已經完全搞不清了!
追時逐歷之書還有一次使用機會,現在情況有變,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最壞最壞的情況,這一次他也未必能成功,有可能還要再用一次追時逐歷之書開三周目。
所以。
他必須在這之前把這玩意兒的底細摸清楚,甚至把對方的弱點也跟著找出來!
“玩意兒?”
笑面虎輕笑一聲:“我們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玩意兒。”
伶俐蟲眼中流露出精光,低低咳嗽了一聲,跟著附和道:“我們是最為接近神的杰作!”
討厭鬼開口:“我很討厭孤軍奮戰,因為一個人的能力終究是有所上限的,不可能照顧到方方面面。”
假仁義哽咽:“悲哀,人類永遠無法企及神的位置,永遠活在無知和無力之中,這是獨屬于人的悲哀。”
伶俐蟲桀桀怪笑:“可若是五個人,十個人,百個人,千個人,萬個人結合在一起……”
“那就會……”
笑面虎呵呵一笑:“無限接近神明。”
看著陳歲的身影,笑面虎手中的刀刃彎曲自如,瞇了瞇眼睛:“所以,你明白了嗎?”
“當初參加藥師實驗的一共有三十六組,但是活下來的只有我們一組,盡管實驗最后失敗了,但在沒有新的突破之際,我們就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藥師?
實驗?
陳歲眉頭一皺,意識到此事或許并不簡單。
藥師……好像一直在做什么實驗?
這么說,眼下這個多意識共生的怪物就是誕生于藥師的手中?
“一就是萬,萬就是一。”
伶俐蟲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整個人向著陳歲緩緩走來:“我們是家,我們是巢!”
【巢(造生之孽,是人之巢):你造下的生孽附于身上,令你擁有直接攻擊到冤魂的能力,你可以操縱精神之線,將別人的意識和命格封存于某個部位,你可以將身體視為“巢”,將其他人的部位寄生在自己身上……】
【綠林匪(打家劫舍,剪徑殺人):……】
【護世鑄刀匠(還記得,為何鑄刀嗎?):……】
【詭郎中(藥醫不死病,針不救活人):……】
【夜行書生(樹下談鬼狐,書生夜行中)……】
【惡業和尚(慈悲多做虛偽,眼淚惡業綿長):……】
伴隨著笑面虎的聲音,緊接著其他幾張口跟著一起張開,或是喜悅或是哀傷:“我們……”
“是家人!”
聲音浩蕩著重重疊疊響起,陳歲瞇了瞇眼睛,看向面前那畸形的怪物,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陣惡心。
家人?
看著那寄生在軀干上的四肢,還在蠕動著,陳歲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嗤笑。
這群寄生體寄生在那軀干上,頂替了趙飛雕之名,怕是那軀干才是真的趙飛雕吧?
那真的趙飛雕怎么樣了?
死了?
還是生不如死?
只剩下一具軀干,怎么想都不算是真正的活著吧?
家人?
這群鳩占鵲巢的寄生者,管這稱之為……家人?!
陳歲胸膛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涌動,但涌動到一半又似乎被什么東西攔下了。
絕不是單純的憤怒。
亦或是純粹的惡心。
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梗在胸口里,難受的讓他有些喘不過來氣……
他只知道,按在刀柄上的手在顫抖,忍不住的想要拔刀而出。
他什么都不明白。
但卻十分肯定。
這才不是家人真正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