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不多時便從云層中落下。
瞬間驅散了夏日的沉悶,將熱風化作了絲絲涼意,雨珠落在灰撲撲的石板路上,亂跳四濺。
“回來了!”
看到雨中幾道灰撲撲的身影,冒著電閃雷鳴的大雨,向著廟內沖來,在廟門口張望的男同學頓時大叫了一聲。
緊接著,隨著幾個人跑入廟內,一群大學生便呼呼啦啦的圍了上去。
“一航!”
“欣悅!”
“夢夢!”
看著周圍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沈夢頓時眼圈就紅了,抽噎道:“謝謝大家,謝謝大家,給大家添麻煩了……”
“夢夢你腳怎么了?”
“坐下說,坐下說,坐我這里慢慢說。”
“對啊,一航,欣悅,你們這是去哪了?學姐學長和我們都快急死了!”
顧一航和趙欣悅對視了一眼,都看懂了對方的意思。
趙欣悅沉默片刻,只能撿一些無關緊要的說:“爬山的時候,夢夢腳扭了一下,錢包也沒注意掉了出去,于是我們三個只好回去去找錢包。”
“結果找著找著,山里就起了大霧,找不回來了,手機也不知道為什么沒有信號。”
顧一航也在一旁補充道:“是啊,最后還是僥幸從山里走了出來,聯系上了學姐,等到下山的搜救人員匯合后,這才安全回來。”
聽他們說完,頓時惹得周圍幾個同學一陣后怕。
“還好你們走出來了。”
“是啊,我聽我奶說,大山里迷路很少有人能走出來的,小時候我老家那片山凍死過好多人,都是在山里迷路的。”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能走來就是萬幸了。”
趙欣悅披上毯子,也跟著禮貌地笑了笑:“是啊……”
柳青青這時候走了過來,笑著問道:“對了,你們在山里碰沒碰到其他人啊?”
顧一航微微一愣,腦海里突然閃過那張面具,表情頓時有些不太自然了,干笑了兩聲:“沒……沒,學姐你說什么呢,這方圓百里都沒什么山民,在山里能碰到什么人?碰到的還能是人嗎?”
柳青青笑容微微斂去,點了點頭:“網上說這廟許愿很神,我剛才幫你們拜神來著,心想說看能不能讓神派個人把你們帶回來,不重要了……安全回來就好。”
顧一航撓了撓頭,總覺得解釋的有些生硬,但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聊下去,不然總覺得隨時會聊爆。
柳青青悄然退出人群。
回頭就看到黃唯一和陸錚然湊到一起,張望著后殿的方向,有些納悶的嘀咕著,時不時傳來一些“陳歲”“怎么還不回來”之類的字眼……
三個學生回來了。
陳歲卻沒有回來。
發生什么事了?
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
“好大的霧啊……”
“你們聽,是不是有什么聲音?”
“那是什么啊?”
神廟據半山峭壁而建,推開窗,外面便是娑娑雨幕和一碧萬頃的群山林海,白茫茫的霧氣不知何時已經蔓延到了窗邊。
柳青青路過窗邊,幾個外地游客正拿起手機,對著雨景興沖沖地拍攝。
忽然一陣聽不清是什么動物的吼叫,又似乎是什么人在慘叫吶喊,隱隱約約從大山深處傳來。
緊接著,就看到山林的某個方向突然火光四起。
手機鏡頭不斷的搖晃中,白色的霧氣像是被吹散出層層漣漪一般,似乎是雷光在某片區域晝亮起來。
緊接著便是一團黑色的煙霧,像是千萬條長蛇一般,扭動著升上天際。
伴隨著若有若無的嘶吼聲。
山體猛地一動!
磚瓦土石簌簌落下,在游客們的驚叫聲中,整座神廟也開始劇烈晃動起來。
正在拍攝中的手機一個沒拿穩,從窗框前脫手而出,翻滾著跌落而下。
手機的屏幕頓時一陣天地顛倒。
迎面砸來的大雨顛倒著逆流而上,銀煉落入千山萬壑,云霧被掀開了磅礴氣浪,露出通紅灼熱的烈火焦土。
緊接著磕在石壁上。
屏幕猛地一黑,擦著崖邊的野花野草,在大雨中粉身碎骨的跌落下懸崖……
柳青青搭著窗口,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蒙蒙細雨順著窗口飄了進來,灑落在臉上。
清澈眼眸的倒影中,金色的線在霧中蔓延。
“轟隆隆!”
一聲悶響在心頭震落。
凄亮的閃電從黑壓壓的鉛云之上蜿蜒而下,照亮了焦土中那團崩裂四散的黑氣,以及一道渾身蒙著金光的身影。
四方雨水凝結為崢嶸而崔嵬的劍光,直沖天際,瞬間將那黑壓壓的烏云劈散開來!
是他……
旁邊的幾名游客也見證到了這一幕,瞪大了眼睛望向遠方,大聲的驚呼起來。
“臥槽!這是什么啊?拍電影嗎?!”
“哇,升仙啦!”
“老婆,快出來看上帝!”
幾乎是一瞬間,就有幾部手機掏了出來,對著那片區域一陣猛拍,想要記錄下這一刻。
學生們聞聲也呼呼啦啦的圍了過來。
黃唯一瞪大了綠豆大的眼睛,拍了拍史愛民的肩膀:“史哥,這不就是你說的那個神話故事嗎?”
史愛民也楞住了:“我靠,我不到啊。”
陸錚然雙手合十,瞠目結舌的喃喃道:“我嘞個無量天尊阿彌陀佛,還真他媽有神……”
吵吵鬧鬧的人群里,柳青青雙手捧在胸前,散盡的風雨飄飄搖搖的吹進來,閉起雙眼,跪坐在地上低垂下頭顱。
身后。
神像莊嚴。
供桌上檀香裊裊燃起。
晴天……雨天……行走在夜里,你是這里的神明。
而我。
將是你最虔誠的信徒。
一縷看不見的金色煙氣從她的頭頂飛起,飄飄蕩蕩的吹向遠方,隨著風打了幾個旋,又隨著雨水落入了纏著護符的掌心之中。
隨著那縷金色的氣融入體內,絲絲暖意從四肢百骸升起,迅速驅散掉骨髓里的疲憊,像是一個長期饑餓的人忽然吃飽了飯一樣,每一寸血肉經絡都說不出的滿足。
這是……
香火愿力?
經常用其他俗神的香火作為晉升材料,陳歲一眼就辨認出了這是什么。
怪不得那些俗神總是需要香火,原來香火愿力這么爽啊……
不過,之前的香火沒有這種效果,是因為那些香火是從其他俗神那里得來的,從不屬于他嗎?
現在從現世得來的香火則是屬于他陳歲的?
那……
他的這縷香火又是哪里來的?
迎著大雨,陳歲抬起頭來,臉頰被火光映的通紅,樹林隨風搖曳中,他看見了懸崖峭壁上燈火通明的神廟。
樓閣高筑聳立,錯落有致。
一盞盞燈火透過窗。
像極了煙火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