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青青:陳歲,我來找你了,我好害怕,我有話想對你說。】
【柳色青青:我等到七點,如果你不下來,那以后都不會再打擾你了。】
【柳色青青:我明白你的答案了,以后都不會再打擾你了。】
【柳色青青:圖片.jpg】
【柳色青青:視頻通話(已拒絕)】
【柳色青青:剛才酒吧里,有個人過來想搭訕我被我拒絕了,陳歲,你怎么不來找我啊?你真的不怕我出事嗎?枉我喜歡了你那么久,你這個王八蛋!】
【柳色青青:陳歲我頭好疼,你理理我好不好……】
【柳色青青:王八蛋……】
打開手機,陳歲不禁有些頭大了,柳青青果然給自己發了一堆消息,但是他下午睡著了一條都沒看到。
“我去酒吧找找。”
丟下一句話,陳歲披上衣服就出了寢室。
麻煩歸麻煩。
但畢竟之前也算是朋友,陳歲還沒鐵石心腸到那種任對方自生自滅的程度。
而且對方還是因為來找自己,要是因為這個出點什么事,后續學校處理可能會更麻煩,他是真的很討厭麻煩……
到現在他都不明白柳青青究竟是看上他哪一點了,好好的朋友不當,非要當舔狗。
晚上的空氣有些濕悶。
烏云蔽月,看樣子像是不久之后要下雨的模樣。
陳歲再次罵了一聲倒霉,借著柳色青青發過來的圖片辨認,看起來應該是學校附近的愛尚酒吧,于是打了個車趕過去。
到了酒吧跟經理溝通完之后,使用鈔能力,調取了當時的酒吧外監控。
監控里,柳青青是獨自出酒吧的,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出了門,叫車后徑直離開,看方向并不是回學校的路。
這是去哪了?
往南不是一片爛尾樓嗎?
陳歲記得很清楚,之前文學社在那邊租過房子搞聚會來著,后來那片房子就因為城市規劃被劃入拆遷的項目了,很快就成了一片爛尾樓。
難道柳青青大晚上就是去那了?
陳歲眉頭一皺,暗暗記下那輛出租車的車牌號,撥通了報警電話,柳青青去了哪里他已經不想管了,做到這個份上他已然仁至義盡。
“啪。”
掛斷手機,剛一走出酒吧,豆大的雨水就砸了下來。
下雨了……
陳歲帶上衛衣兜帽,仰頭看向天空。
漆黑的城市夜空里,轟鳴的悶雷聲,點點銀亮的長蛇在空中閃過,雨水細密的從云端砸落下來。
酒吧亮著霓虹的招牌上,很快就響起了‘噼里啪啦’的脆響。
陳歲伸出手來,看著手中蹦濺的雨滴,閉上眼睛,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還真是……
倒霉的一天啊……
秒針一點一點的跑過,分針緩緩挪動著,指向了最頂點,凌晨的酒吧依舊傳來燥狂勁爆的舞曲聲。
屋檐下雨滴成串落下,一只腳緩緩踏出了屋檐。
“轟隆!”
閃電剎那照亮了整條街道,戴著兜帽的身影穿過雨幕,手中悄然浮現出一張蒼白的面具,輕輕覆在了臉上。
霓虹的燈光落在臉上。
明滅不定。
金色的火焰從眼中飄搖而起。
血色的絲線開始如同脈絡般搏動蔓延。
蒼白的面具在此刻猶如被看不見的筆細細描繪勾勒,金色與紅色的紋路開始在面具上交織,形成了一張書卷氣濃濃,卻又張著大口的面具形象。
城中樓閣,幾經風霜。
天涯游子,一夢黃粱。
神鬼志異,荒唐一場。
談笑一段,半生疏狂。
且看他口若懸河衣上有風塵,卻原來是一位江湖說書人!
“學弟,有什么不懂的可以來問學姐。”
“學弟,你們干活兒,我也幫不上什么忙,就買了點奶茶,你的這杯多加了椰果,嘻嘻。”
“陳歲,我想了一個晚上,我不想再等了,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陳歲,如果是我……”
大雨從帽檐下潺潺落下,砸在燃著金紅兩色的面具上,陳歲慎之又慎的將福德大社平安符纏在手上,無數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在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他也想變得更加冷血一點,什么‘各掃自家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什么‘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他也想成為那種殺伐果斷,自私自利的爽文男主。
光是想想,就覺得很爽。
但心軟與良善,仍舊是他這個隨處可見的普通人的弱點。
他活的就已經夠自私了,夠不在意他人了,但他依舊和大多數人一樣,哪怕極度渴望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哪怕屢次提醒別人的死活與你無關,哪怕總是警示自己善良在這個社會上一文不值,逼著自己硬下心來,狠一點,再狠一點。
看到那種拋下一切道德底線,殺伐果斷,只為了向上走的角色功成名就會覺得艷羨。
然而當有人對他付出一點好的時候,他卻依舊能夠記下這份好十年,二十年……
依舊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伸出援手,依舊會渴望有人會對他的善良還以善良,依舊會下意識的去考慮別人的處境,依舊會在網上看到那些令人作嘔的事后感到憤怒心寒。
學姐是舔狗嗎?
是。
甚至舔的不可理喻,讓他覺得棘手和麻煩。
但對他的付出和好,依舊是實打實存在著的。
感到麻煩。
對方愚蠢。
這并不是他可以漠然坐視一條他認識的生命流逝,而袖手旁觀的理由。
“呵……”
陳歲輕輕嗤笑了一聲,或許,像他這樣生活在安逸的平淡生活中,隨處可見的普通人,注定就是成為不了那種殺伐果斷的主角吧?
隨便吧。
去你媽的主角。
輕輕握緊手掌中的雨水,潺潺流水從指縫間流走。
力量在身體涌現。
玄冥神睜開雙眼。
滂沱的雨幕中,風雨呼嘯的向那抹金紅色聚集而來,凡人向神明獻上了供奉,神明理所應當也會投來注視的目光。
流言!
發動!
陳歲嘆了口氣,抬起手臂輕輕張來手掌,仿佛有看不見的風從指尖流走,無數千聲萬籟傳入耳際。
“陳歲,你個王八蛋……”
……
“轟隆!”
天崩地裂的雷聲中,四周被映得一片晝白,滂沱大雨漫天飛舞,從破舊扇動的窗戶外吹了進來。
柳青青被封住膠帶的嘴中傳來嗚嗚的聲響。
長發散落在臉上,看向屋子內那片濃濃的黑暗里,雙眼卻是止不住地驚恐,還殘留著淚痕。
“不要叫。”
點點火光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對方身上那寬大的黑色雨衣。
似乎是看出了柳青青的恐懼,對方聲音沙啞的笑道:“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陰陽。”
“五臟者,參天地,副陰陽。”
“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肺者,氣之本,魄之處也。肝者,罷極之本,魂之居也。脾者,倉稟之本,營之居也。腎者,封藏之本,精之處也……”
“五臟之病,不在其表。”
“生了病,就要吃藥,這是世上最基本的道理。”
伸手輕輕揭下柳青青嘴上的膠帶,那人在燭光中露出一個下巴,輕輕的笑了笑:“你說,對吧?”
柳青青顫抖的把頭埋底,用力向里瑟縮著身體,哭著哀求道:“求你……放了我……放,放了我吧……”
“放了你?”
身影在燭光中投射下巨大的影子,搖搖晃晃的站起,將蠟燭依次點燃,放在屋子的各個角落。
頓時整間屋子被昏暗的光所籠罩。
照亮了桌子上擺放整齊的麻繩,尖刀和剁骨刀。
“那可不行。”
黑色的手套在刀具上一一撫過,輕蔑的嗤笑聲在房間內響起:“你是我的藥。”
拿起明晃晃的尖刀。
刀鋒尖銳著劃過桌面,腳步聲不緊不慢的逼近。
“上天何其不公,有人生而健康,有人卻要終日惶惶在疾病的恐懼里掙扎。”
“將病之病,如何得證?”
“未病之病,如何可明?”
“我能感覺到我的腎在作痛,身體在腐朽潰爛,死亡在身后追趕,然而大家卻都說我沒病。”
“病在其里,凡人如何看得出來?”
“病無救藥,尋常藥石又如何可治?”
“他們說君臣佐使,寒熱溫涼,根莖花石,文武相濟……”
“我說。”
刺耳的摩擦聲忽然停止,尖刀‘篤’的一聲插入木桌,仿若一聲驚雷:“狗屁!”
“人,才是這世間千金難求的大藥!”
那聲音突然笑了起來:“腎為陰,而又以女子陰本之腎,最為滋補……”
柳青青頓時渾身一顫,努力抬起頭來:“你……你是校園里那個殺人割腎的……”
說到一半,似乎也終于明白了過來對方不可能放自己走,于是從心底涌現出來了勇氣,惡狠狠地看向對方:“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手上沾染了這么多無辜之人的鮮血,你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哈哈哈,無辜?”
那人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童潔劈腿男友,周紫然賣身賺錢,柳如煙玩弄情感,趙小婷感情易變,你在酒吧那種場所喝的爛醉,如你們這般女子,也能算作無辜?”
“就算殺了也不可惜!”
“況且……以你們之命,挽救我一人之命,是你們之幸,也是這世間之幸。”
“舉頭三尺有神明,神明在哪呢?”
“鬼神在哪呢?!”
沉重的腳步聲步步逼近,在柳青青絕望的目光中,鋒利的尖刀狠狠落下:“你讓祂……”
“出來啊!”
“鐺!”
一聲打鐵般的清響。
在柳青青哭腫的目光中,凌亂的長發被刀鋒掃斷,幾乎是屏住呼吸的一剎那,狠狠的將那柄尖刀撩開!
轟鳴的閃電中。
不知何時被人撞爛的木窗在風雨中飄搖……
戴著紙面具的男人砸落在地面上,發出一聲震響,昏暗的燭光中,手中血跡斑駁的殺豬刀微微揚起。
“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