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項家別墅燈火通明。
項耀杰焦頭爛額地打著電話,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地打。
打電話的時候,語氣懇切,求爹爹拜奶奶似的。
掛了電話,他面色鐵青。
蘇若蘭見他從下午到現(xiàn)在一直在打電話發(fā)火,問道,“老項,是公司出了什么事?”
項耀杰冷臉看她,“什么事?耀杰建材都要垮了!”
“什么?!”蘇若蘭一聽,手里的茶杯都摔在地上,“什么要垮了?公司怎么會垮呢?我們不是才跟唐氏地產(chǎn)簽了幾個大單子嗎?”
說到這個,項耀杰就頭疼。
偏偏就是這個大單簽下以后,要把公司壓垮。
他指尖用力戳著桌面,怒氣沖沖道,“上面單位下了新政策!我們公司這些高耗能建材不符合新政策標準,必須要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進行節(jié)能改造!要是不達標,我們公司就要停產(chǎn)!”
“這么嚴重?”蘇若蘭不懂公司上的事,但聽到“停產(chǎn)”二字,就知道事情嚴重性。
要是公司停產(chǎn),那一家人就要喝西北風。
買這套別墅欠下的房貸都還不清。
她忙說,“那就改啊!趕緊改不行嗎?”
“怎么改?”項耀杰冷著臉,“上頭就給了三個月的時間!”
“況且,你說改就改?你知道改這些建材要投入多少資金嗎?”他憤怒地一拍桌子,“賣了幾個耀杰建材都不夠!”
蘇若蘭一聽,臉都要嚇白了。
項耀杰埋頭薅著頭發(fā),又急又氣。
這事要是發(fā)生在簽下跟唐氏的合作之前,公司還有喘口氣的時間。
如今合作簽下了,約定時間交不出建材,就是違約,違約金都能把項家壓死。
何況現(xiàn)在上頭又下了死命令要整改建材。
這是把耀杰建材放在火上烤。
能活活烤死。
就在這時,他手機響起。
他看了一眼,公司下屬的電話,沒好氣地接起。
下一瞬,他面如死灰,腿一軟,癱在椅子上。
“完了,這下是真完了。”
“上面的供應鏈斷了,公司真要垮了。”
他仰天長吼,“我項耀杰到底得罪了哪位財神爺啊!我辛苦打拼這么多年的公司,就這么付諸東流了!老天給不給活路啊!”
......
人來人往的路邊,一道白色身影坐在暗處的石墩上,顯得尤其孤寂落寞。
姜梨顧不上此刻的語氣有多卑微多可憐,她像卷入深海快要溺斃的人,不管不顧地要抓住顧知深這根浮木。
直到電話那邊的男人說了一句,等他來接她。
她才有了一絲歸屬感,好像自己并未被這個世界拋棄。
電話掛斷,她擦干眼淚坐在路邊。
像乖乖等待家長來接放學的小朋友。
夜幕闌珊,視線里突然闖入一雙筆直修長的腿,黑色皮鞋漆黑锃亮。
她驚喜地抬頭,在看清來人時,眸色里的驚喜逐漸變成略微的驚訝和詫異。
“不認識了?”
對方聲音清潤如泉水,俊朗的面容上,泛著柔和的笑意。
他伸手,修長的手指間捏著一盒精致的巧克力。
“你說的,吃點甜的心情會好。”男人唇角彎起,“我猜你現(xiàn)在需要。”
姜梨怔怔的看著對方,男人英俊的面容跟腦海中一個名字重疊。
她怔然,“向景澄?”
“看來還是記得我。”男人笑著,看向她白皙的面容上,鼻尖和眼眶都泛著薄紅。
顯然是哭過。
在學校那兩年,他最深刻的是她笑起來梨渦綻開的樣子,像冬日里的一朵雛菊,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
那兩年,他沒機會看她哭過的樣子。
沒想到,回國的第一次見面,竟然是撞見她坐在路邊哭。
白色的背影融入黑夜里,顯得那么單薄和楚楚可憐。
長發(fā)垂下,擋住她精致掛滿淚痕的臉,像破碎的瓷娃娃。
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見他一直看著自己,姜梨反應過來,連忙別過頭整理方才的狼狽。
“風太大,眼睛進了沙子。”
“嗯,那也應該需要這個。”向景澄沒有戳破她的謊言,將西裝外套里的口袋巾遞給她,連同方才她沒接下的巧克力。
“謝謝。”姜梨沒推辭,伸手接過。
她剛想站起來,腿腳傳來麻木的刺痛,身子踉蹌時,向景澄紳士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姜梨站穩(wěn),輕聲道謝,不露痕跡地抽開自己的手臂。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向景澄看向她保持距離的樣子,“一點機會也不給。”
向景澄從不掩飾自己對姜梨的喜歡,姜梨也心知肚明。
她這才注意到,他身后不遠處,停著一輛純黑色的賓利,價格高昂。
她繞開話題,抬眸輕輕一笑,“恭喜你啊,我聽說你前幾天回國就進了紅圈律所當合伙人。”
“我回國的動態(tài)你都知道,是不是證明......”男人低眸看她,笑得溫柔,“我是有機會的?”
他回國當律所合伙人的消息還是沈念初告訴姜梨的,見他又把話題繞回,姜梨無奈一笑,“向景澄,我——”
“別急著拒絕我。”
男人脫下西裝外套,溫柔而紳士地披在姜梨身上,“在國外時,我有耐心等。回國后,我還是有耐心。只要你單身,我就有機會。”
向景澄一向喜歡打直球,在國外時,姜梨一開始會禮貌拒絕,后來拒絕沒用,她就會當做沒聽見。
沒想到這么久沒見,他還是這么直白。
她笑問,“你怎么知道我單身?”
向景澄笑意不減,“如果不是單身,你男朋友怎么會舍得這么漂亮的女朋友獨自坐在路邊哭,也不怕被人拐走了。”
姜梨失笑,身上披著男人的外套,周身傳來一陣果木香。
似蘋果的清香,又夾著冬日烤奶的味道,還有不太明顯的檀木香。
跟她熟悉的那抹清冷的冷木香是截然相反的味道。
“天氣冷。”向景澄溫柔詢問,“要不要去喝杯熱可可,或者送你回家?”
姜梨連忙拒絕,“不用了,會有人來接我。”
她話音剛落,遠處白色的車燈亮起。
一輛純黑色的紅旗L9緩緩駛來,停至路邊。
昏黃的路燈下,黑車威風凜凜,價格九字開頭,八位數(shù)打底,京圈金字塔身份的象征。
車牌號囂張,姜梨一眼認出。
整個京州,只有他的車這樣張揚。
駕駛座的人下車,西裝革履的印銘,恭敬地打開后座門。
后座,黑色的薄底皮鞋落地,往上是包裹在西裝褲中的長腿。
姜梨呼吸一滯,男人一身黑衣白衫,肩膀?qū)掗煟F的襯衫在腰部收窄。
白燈后,男人身型高大挺拔,面容清雋五官深邃。
他掀眸看過來,琥珀色的眼底幽深冷冽,又透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
姜梨眼眶一熱,委屈得嘴角一撇。
他來接她了。
她才不是沒人要的布娃娃。
顧知深會來接她回家。
她對上男人看過來的眼神,撞進他幽深的眼眸,只想狠狠撲進他懷里。